只是這一切再也來不及了。
「恭喜你們。」他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便遽然起身走出大門。
雪薔怔怔的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身影,眼底的淚忍不住湧上了眼眶。
她早知道他不會在乎也不會關心的。
早在決定將自己托付給另一個男人時,她就該想開了。
面對這份一廂情願的感情她該徹底死心了,只是為何心還會這麼、這麼的痛呢?
☆ ☆ ☆
程牧磊將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三天,就連雪薔離開的那天他都緊閉著房門,未曾踏出一步。
三天來,他腦海中始終縈繞著雪薔那張清靈雅致的臉孔,嘴裡喃喃念著的滿是對她的抱歉與悔恨。
他知道她走了,跟另一個年輕有為的男人遠遠的離開了這裡。
只是,除了眼睜睜看著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外,他還能怎麼做呢?
老天爺究竟還想怎樣折磨他?
從如萍遽逝、父親病故、母親久郁成病、還有他毅然放棄理想回到這偏僻的山上、一直到雪薔兩度離他而去的種種,鬱積在程牧磊心底多年的不平與憤恨終於讓他崩潰了。
他瘋狂的仰天狂吼著,接著衝進廚房,不顧楊玉蘭的阻止,抓起一瓶酒就往嘴裡灌。
「牧磊!你這是在做什麼?哪有人喝酒是這樣喝法的?!」楊玉蘭氣急敗壞的叫道。
「我要醉死!現在立刻就醉死,看上天還能怎麼折磨我?!」程牧磊以袖子揩去嘴邊的酒漬,眼神狂亂的大嚷道。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楊玉蘭見他情況不對,著急的想拉他。
「我要喝!不論是誰再也不能左右我了!」程牧磊狠狠灌下一大口酒,狂肆的大笑起來。「沒有人、沒有人!哈哈哈……」
「牧磊,別這樣嚇嬸嬸呀!」
看他這樣,楊玉蘭的心幾乎快碎了,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我的痛苦你瞭解嗎?我心裡的苦你明白嗎?」他惡狠狠的吼著。
「嬸嬸不知道——」
「反正我的心已經死了,空留這副麻木的身體又有何用呢,倒不如讓我早點解脫吧!」程牧磊淒惻一笑,隨即轉身朝門外狂奔而去。
「牧磊!牧磊!」楊玉蘭望著他搖搖晃晃的狂亂身影,淚忍不住落下。
老天爺啊!他們程家究竟是造了什麼孽?竟然連牧磊都瘋了?
第十章
「什麼?牧磊瘋了?」
這天晚上雪薔下了班,一回到家,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馬上就將她這半個月來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震垮了。
這是真的,還是一個想讓她回程家去的謊言?雪薔不禁起了懷疑。
「牧磊整天喝酒,滿口胡言亂語,有的時候還會跑到後山坡的金針花圃裡又哭又叫,才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大圈,現在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楊玉蘭哽咽著細訴道。
好半晌,雪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無法想像一向冷漠自持的程牧磊狼狽狂亂的模樣,更讓她不敢置信的是,一思及他的瘋狂她的心竟還會痛。
二舅媽驚惶無措的語氣讓她心疼,但一思及程牧磊那似乎永無止境的恨意,就教她裹足不前。
「二舅媽,我充其量也只是個護士,就算回去也不能幫牧磊什麼忙啊。」雪薔竭力維持平穩的聲調,淚卻已流滿腮。
「這個我知道,可是他成天嘴裡口口聲聲喊的都是你啊!」
聽到楊玉蘭這麼說,雪薔心中無喜只有苦澀。他會叫她的名字是怕自己會忘了恨她吧?
雪薔握著電話,久久沉默不語。
「雪薔,這次算二舅媽求你,你一定要再幫這個忙,回來看看他吧!程家沒有他實在不行哪!」楊玉蘭在電話裡再度懇求道。
「二舅媽……」
不,她不能再心軟了。雪薔提醒自己。
離開程家的那一天,她曾對自己發誓絕不再回頭的。
雪薔閉上眼,強迫自己去回想程牧磊對她的無情與殘酷,告誡自己該從慘痛的回憶中學到教訓。
她想強迫自己說出一個「不」字,然而就算她的手緊握得連指甲都嵌進柔軟的掌心裡,扎得她連心也隱隱發疼,還是狠不下心來拒絕。
尤其二舅媽在電話中又絮絮叨叨說著自從她走後程牧磊的種種,更讓她的心不禁軟化下來。
「已經一個星期了,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每天盡說些瘋言瘋語,看到誰也不理,唉!跟你曉貞舅媽以前的情況比起來還要嚴重多了。」楊玉蘭沉重的歎了口氣,又接著說:「好不容易你曉貞舅媽好了大半,現在又換牧磊變成這樣,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二舅媽,我會好好想想,你讓我考慮幾天好嗎?」雪薔不忍潑楊玉蘭冷水,也並非見危不救,而是心早已被徹底敲碎的她該設法保護自己。
「這……好吧,二舅媽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牧磊以前不該那樣不留情面,對你總是沒好臉色,才會讓你不願再回程家。」
「二舅媽,我會好好想想的。」眼前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那二舅媽等你的消息了。」在掛斷電話前,楊玉蘭仍滿懷期盼的說。
雪薔怔然的掛上電話,腦中仍是一片空白,只有「程牧磊瘋了」這幾個字在腦中反覆迴響著。
他能狠心的將她傷得這麼深、這麼重,她又何需仁慈以對呢?
☆ ☆ ☆
反覆掙扎了三個日夜,雪薔發覺自己還是放不下程家的一切,於是決定回程家一趟。
甫一進程家大門,楊玉蘭就驀然抱住了她。
那是一顆與她同樣Z徨失措的心啊!雪薔撫慰的輕拍著她圓潤的身子,能從她身上感受到無助。
「你終於來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牧磊就像我的孩子一樣,看他這個樣子我實在心痛哪!」楊玉蘭一見到她,成串的眼淚隱忍不住的直掉。
「別擔心,牧磊不會有事的,或許這只是他一時的情緒發洩,等他將心裡鬱積的悶氣抒發之後,就會恢復過來的。」雪薔只能半哄半安慰的這樣告訴她。
「對!你趕緊去房裡看看牧磊、跟他談談,最近他老叫著你的名字哩。」楊玉蘭連忙揩乾淚水,滿懷期盼的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