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不知道什麼樣的人,生出這麼可愛出色的女兒。」何羽嘉摸摸芸芸的頭。
「我從沒見過爹地。」芸芸的一句話讓三人愣在當場。「不過我有很多乾爹,媽咪也有很多男朋友。」
芸芸天真的說著。鄭子由憐惜的看著她,對芸芸的母親不由一股怒氣。
「時候不早了,我先送芸芸回去。」
「也好,明天的業務會報,記得到呀!你已經缺席好幾次了。」
「我連休息的自由都沒有了,芸芸,鄭叔叔是不是很可憐?」
「才不呢!媽咪也常這樣,以前在美國時,媽咪加班,我就到瑪琪家過夜。」
鄭子由在心裡痛罵著,要是他有個像芸芸這般可愛的女兒,他絕不會如此不關心她。
把芸芸送回去後,鄭子由便開著車到淡水,他沒有下車,只是把座椅調到舒適的角度,以往他心情不好時,總會到這裡,尋求一種早不存在的安全感,而現在那種歡樂過後的落寞感更重了。如果他已經結婚,現在該是在家裡,陪著太太孩子,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在等什麼,想尋回年少時那種天長地久,可以海誓山盟的愛情?他不想回到空曠的家,沒有溫暖,只會一再提醒他,他的身世、過去的種種。只要他想,林薇妮隨時等著地,但是尋歡解決不了他的痛苦,他愈來愈不知道該拿自己怎麼辦了。
★ ★ ★
雨似乎跟葉嵐過不去。今天是她大學同學結婚的日子,而她費心的打扮,卻在等計程車的半個小時中破壞殆盡。一輛白色賓士車從地面前開過去,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竟噴了她一身污水。她心裡一肚子火,車子送廠保養,想搭計程車,卻等了半小時也沒見半輛,雨又愈下愈大,所以她想也沒想,像報復似的,拿起皮包,用力往車砸去。
「砰」的一聲,使童紹華停下車,他實在想不通會有人和他的車過不去,不過他還是決定下車,一下車他便看見一個幾乎濕透卻掩不住高傲的女孩悻悻然瞪著他。
「對不起,可能是我不小心,沒注意到。」他歉然地。
「什麼可能是?根本就是,你到底有沒有公德心、有沒有道德?沒注意?我這麼大個人站在這兒,你竟然說你沒注意到。」葉嵐連珠炮似的。
童紹華想笑,說她大個兒絕對不像,才一百六十多公分的女孩,不過罵人倒是挺溜的。他撿起皮包還送她,決定維持他的風度,更何況他可不想一直淋兩,然後得個小感冒,再讓他母親大驚小怪,十萬火急的趕來看他。
「或許我能幫點小忙。」
「做人厚道些,不要仗著有點錢,就不重視別人的權益。」葉嵐繼續瞪著他,用力的接過皮包。
童紹華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種「美德」,而且只是一件小事,也能惹起她這麼大火,他的脾氣也上來了,口氣轉硬。
「我可以順道送你一程,下雨天車不好等。」
「多謝你事後的補償,你還是省省吧,把這等榮幸留給下一位受害者。」
老天爺像是終於同情她,讓她攔到一輛車,她頭也不回的坐上車,然後車子經過童紹華身邊的時候,她再回頭作了一個好幾年不曾做的動作——向童紹華扮個鬼臉。
童紹華哭笑不得,如果台灣的女孩子都變得如此殺氣騰騰,就難怪愈來愈多的男人想當單身漢了。
★ ★ ★
倪伊寒客氣地和每一個參加酒會的人握手寒暄。她穿了套紫色縐紗連身禮服,掛在頸項上的是和戒指、耳環成套的紫色寶石項煉,媚力四射。今晚她已經拒絕了好幾個一同進餐的要求。她不惹人注意的低聲囑咐葉嵐招待客人後,才疲憊的走到窗邊,享受片刻的寧靜。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陰暗的角落。每個人都沉浸在大廳熱絡的酒會中。
一會兒地轉過身,想回大廳,卻被突然出現的身軀嚇了一跳。倪伊寒揪住胸口的衣領,以深呼吸來鎮定自己。
鄭子由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他過來只是想借個火,他知道現在大部分的女人都抽煙,但是他沒想到……
她一定是不習慣看到有這樣醜陋疤痕的臉,甚至有可能是厭惡。鄭子由的眼光轉為森冷、陰暗。
「我是倪伊寒,奇府的新任副總。」倪伊寒主動向他伸出手,介紹自己,她相當清楚這是主人應有的基本禮貌。
「鄭子由,華奧總裁。」他也伸出手。但沒有立即收回。
倪伊寒明顯地鬆了口氣,原本地還擔心這個鄭子由可能是芸芸的爸爸,現在她放心了,根本是不同的人。如果有人的目光足以令人不寒而慄,那麼此人絕對排得上榜首。她注意到他冷冽的目光。他一定是誤會了,她並不是被他臉上的疤痕嚇著 ,實在是他出現得太突然,不過恐怕他並不如此想。
倪伊寒倒覺得那道疤痕反倒讓他的面孔因此而多了種威嚴和貴族氣息。但是怎麼可能?她竟感覺他握手的方式,讓她覺得溫暖,而且來自心靈的熟悉感一直揮灑不去。
看著她表情的變化,鄭子由的臉色更加陰霾,痛苦在他心中不斷的擴散。他真的變得連她也認不出?或者他的殘缺,使她不敢承認他們曾經熱戀的事實?
「幸會。」鄭子由低聲一句,沒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酒會,倪伊寒嚴重的傷了他原本自卑脆弱的心。他走出會場時,一路和向他頷首的人打招呼,知道自己所能忍受的極限,已瀕臨發作邊緣,他加快腳步離開。他向來不喜歡這種太過公開做
作的場合。
但,另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心底要求他——告訴她真相吧!她曾經那麼瘋狂的愛你,她不會改變的。
★ ★ ★
倪伊寒追到電梯前,卻看到樓層的數字已經顯示在一樓,她拋了拋手中的皮爾卡登煙盒---鄭子由不小心掉的,只好下次見面時再還他了。她從鄭子由快步離開的動作,發現他的腳有點跛,但不明顯。其實他不用自卑的,他看來就像個神與惡魔的混合體,這樣的男人是女人畢生的夢想。她對他就有七分的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