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兩個大男人在兩個小女人的連聲抗議下,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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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夜涼得如水,同白天的燥熱形成鮮明的對比,但夜空中明朗的星辰卻是難得的美景。可就在這浪漫的星空下,本來應該很浪漫的兩個人卻被一種怪異的氣氛所籠罩。
方濼雙手抱膝,凝視遠方,偶爾仰望星空,偶爾看看腳邊的黃沙,真的是應了那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話了。遇到筱兒是她所料未及的,但筱兒卻勾起了也無數的思鄉情緒。她好想二十一世紀的一切,好憧憬新世紀的未來,好思念孤單的父母,好懷念校中的密友……
可是她現在卻什麼都感受不到,她只想同筱兒聊聊,卻也被袁再顥一再地拒絕,像躲瘟疫似的,一口氣將她帶得好遠,路上從未休息,直到日頭西落。
袁再顥感覺到方濼的失落,支好帳篷的他將披風披到她肩上,低聲對她說:「不想吃東西,就先睡吧。」
方濼沒有說話,依舊仰望星空,看著她最熟悉的北斗七星,她惟一熟悉的星星就是它們了。小時候她常常騎在爸爸的肩上,自豪地數給他看,那時真的很有趣。
「濼兒。」袁再顥再喚她。
他知道強硬地帶她離開是他的錯,但他真的無法想像當她離開後他會是什麼樣子。就在那時他真的慌了,開始怕了。那種一想到她離開的感覺,就讓他的心像掏空了似的空蕩蕩的,沒有寄托,沒有依靠。所以,他必須將她帶離,不給她一絲可以離開的希望和線索。
「我想見筱兒姑娘。」她回頭看他,眼中含著希望,懇求著。
袁再顥皺起眉頭,抿了下唇,再一次拒絕:「不行。」
希望再一次地破滅,隨之而來的是無助。
「你明明知道我和她是同一類的人,我也曾對你說過多次了,她可能會幫助我回家,你為什麼不讓我見她?」她微微發紅的眼睛閃著淚光,思緒全被思念所佔有,而沒有考慮到袁再顥的感受。「至少,我們可以探討一下來這裡的原由。」
「你就這麼急著回去嗎?」回到我再也見不到你的地方!袁再顥的眼睛瞇起來,雙手情不自禁地握緊方濼的手臂,他等待答案的心早已懸了起來。
「那裡是我的家呀!有我的父母,朋友,同學和我最愛的人,我怎麼不想回去!」激動之下,方濼沒有注意到袁再顥驟變的臉色。
「該死的!」他管那麼多人是誰,可那「最愛的人」卻在他心中激起驚濤駭浪,讓他胸中的酸澀隨著血液流遍全身,甚至深入骨髓,啃蝕著他所有的理智。這一切讓他平生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
「是誰?」
「什麼……什麼?」不明所以的方濼被袁再顥少有的怒氣嚇到了。
「你最愛的人,是誰?」
「爸爸,媽媽。」他是怎麼了,他一向是很沉穩的呀!
爸爸、媽媽是誰?竟然還有兩個!那他算什麼?她到底拿他當什麼?
「忘掉,把他們都忘掉!」他壓了壓胸口的怒氣,從牙根下擠出這句話,做了最後的退讓。
「為什麼?」方濼忍下手臂上的疼痛,同樣生氣地問。
「沒有原因,忘掉!」她還敢問他為什麼!都是他的人了,竟然還在想其他的男人!
「你……你太不講理了!我在和你商量,你卻在和我吵,還那麼霸道!」
他霸道?他不講理?那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還在想著別的人,還說他霸道,他不講理!
「你弄疼我了。」方濼扭著身子,企圖從他的挾制之中解脫出來。「我討厭你!」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
袁再顥瞬間呆住,他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地呼出,最後憤然地起身,像大漠中的一陣風似的消失。
方濼見到袁再顥離去,心中忽地一滯,那感覺就像自己是棄婦一樣。她頹然坐在早已涼透了的沙土上,目光茫然地看向遠方……
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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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第二次她說她討厭他!真是該死!袁再顥抽出軟劍,在寒風凜冽的大漠中揮舞了起來。那種人隨劍走,劍隨人去,勢掃狂沙的氣勢,將夜空下的大漠襯得更美,但在這種美麗中卻蘊涵了無數的苦澀。
月光如水,從廣寒宮散下的光把袁再顥襯托得肅穆孤傲,他的長髮伴著衣袂隨著寒風擺動,他的長劍映著寒光顯得清冷寒厲。一人、一劍、一蕭瑟、一月、一光、一席風,一切的一切既簡單又落寞。
袁再顥已經停手,佇立在風中側頭斜望這蕭瑟的夜景,心情並不像這夜般寧靜。自從有了她後,他的心就不再寧靜。他知道這樣讓她逃避是不起作用的,而他不面對這個事實也是不行的。
可是若要他就這麼放棄她……
他苦笑一聲。不可能了,這輩子他會再放棄她的,他早已放不開她了!唉,方濼這個擾亂他心的小女人呀!惟今之計,也只好先帶她去見筱兒姑娘了。
獨自想了一陣子,他開始往回走。待到走回他們夜宿的地點,那裡安靜如昔,卻找不到他小女人的身影。
「濼兒!」他高聲叫著。這麼冷的天,這麼危險的大漠,她會去哪?「濼兒,不要鬧了出來,我帶你去見靳姑娘!濼兒!」
可回應他的就只是他自己急促的呼吸。
「濼兒——」
周圍並沒有她的足跡,顯然她已經走了好一陣子,腳印都被夜風吹散。她就真的那麼想離開他嗎?可這又不是平原,她怎麼又使性子,連水都未帶就跑了出去!
袁再顥見狀飛身上馬,連夜趕往雲翔鎮。大漠的環境師義庭比他熟悉,要盡快找到方濼,只有靠他幫忙。
濼兒,你千萬不要出事!
袁再顥邊趕路,邊沿途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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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好渴!
在大漠烈日下的方濼茫然地看向遠方蒸騰的熱氣。頭上的斗笠並不能減少熱浪的襲擊,喉嚨的乾澀像久旱未雨的土地,沒有半點水分。方濼努力地喘著氣,藉以吸進更多的氧氣,可是越努力,她的呼吸就越急促。她已經走了一天一夜了,依舊不見袁再顥之前同她形容過的雲翔鎮的影子。可是她的方向並沒有錯呀!看了看當頭的太陽,方濼繼續向西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