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
「沒有!」她急忙否認。
「有事情可以向我傾吐,雖然不一定可以解決,但我是個最好的聽眾,好嗎?」奶 媽像是對女兒一般。
「嗯,我會的。」只要我能辦得到。她在心裡哀痛地加上一句。
她不想在這麼美的夜裡,沉浸於愛戀的痛苦中。這是她一生第一次感到愛情,也第 一次嚐到情苦。陌生的感覺!為什麼?為什麼戀愛不像海涅說的那樣愉快?反倒有著深 沉的悲苦。
搖搖頭,她暫時勉強自己跳脫苦海。
「奶媽,我有一個有關妳的問題,不知是否可問?」
「問啊!」
「妳覺得麥肯叔叔怎樣?」她不拐彎抹角,乾乾脆脆的開門見山。
這突然的問題,使奶媽有點措手不及。但畢竟是人老閱歷豐富,她立即穩定了下來 。
「他嗎?一點也不負責、不成熟。年紀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一樣,許多事都不懂。 該做的不會去做;該說的也不會說。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行為卻跟三歲小孩一樣幼稚 !又是事事都不通融的老頑固!」奶媽嘮嘮叨叨、囉囉唆唆的道。
秋晨發現她說了一大堆,缺點重重。
「奶媽,他難道沒有優點嗎?」她刻意探索。
「優點?這個人可能有優點嗎?」
「可是奶媽,在我眼裡他是個積極進取、樂觀、富有愛心的好叔叔。連對我這孤兒 ,也都照顧得無微不至。」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奶媽,有句話是這樣說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唉!不要說這件無聊的事,談談別的!」奶媽想把話題轉開。
很顯然的,她不太願意談這件事。也許真給狄克說中了,秋晨在心裡暗笑。
「說說妳將來的打算吧!秋晨。」
「我?」
「對,妳畢業以後當真要永遠在HMB工作嗎?」
「也許吧!這也是當初HMB老前輩領養我的目的。他希望能把我訓練成十全十美的 間諜,只可惜我並不夠完美,仍讓倫迪死於非命。」她的臉色沉下,黯淡無光。
「倫迪?他死了?」
「對,妳認得他嗎?」
「當然認得,他是狄克的知己,做奶媽的我怎會不知呢?只是,沒想到他死了。真 可惜,這麼好的一個年輕人啊!」
「嗯!」
「他是妳的什麼人?」
「可以說是哥哥吧!」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多說,多說無益。
反正,在她心深處,倫迪永遠佔著一個任何人都不能取代──連狄克也不例外── 的地位。
他是她的兄長,兼父親!
第五章
這番對話結束後,兩個女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
奶媽為狄克失去一個好友而哀悼;秋晨則想著同往昔一樣的問題。
從狄克對待她的一些小動作來看,她承認也許他受她吸引;不過僅只吸引,而無愛 。他能愛一個女人嗎?從小,她母親就給了他女人不值得愛的答案。將來或許他也會愛 上一個女人,不過很難,最大的可能,是他在無愛情的一生中,悠然度過。
「少爺!」奶媽像是猛然驚醒一般,直跳了起來。「你在那裡站多久了?」
秋晨回頭一看,才發現她剛才正思念不絕的人,單手撐著牆壁,自自然然地靠站著 ,像是個希臘神祇一般。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剛來。」他極富魅力的笑了笑。才怪!其實他也算不清自己在這裡站了多久了。
本來他是要來帶秋晨回家,因為夜已深了。怎知一來,她正巧在沉思,表情非常認 真。沐浴在月光中,使她看起來更加亮麗,他就忍不住站在一旁欣賞這閉月羞花的美, 根本就沒注意奶媽也在一旁。
「你來得正好,」奶媽起身收拾殘碟,秋晨正要幫忙,卻被推開。「不用了,我來 收就好。狄克,你送她回去。」
「樂意至極。」這本來就是他來的目的,只不過是在驚鴻中將之忘卻。
「我先講好喔!少爺,」奶媽一臉正經的樣子,「你可要好好的當護花使者啊!」
「那是當然!」
「要送她到門口,看她平平安安的進門才准走。千萬不能有點差錯,如果出問題, 我可唯你是問啊!」
「知道了,奶媽。」
「還有,」她不放心的加上一句,「不准對她毛手毛腳的,我很清楚你的個性!」
「是的,奶媽。我會努力控制。」
說完,他挽著秋晨十分紳士地走下了樓。
***
五分鐘後,他倆已坐在法拉利跑車上了,在清爽的夜晚奔馳起來,格外有股開朗舒 暢!
夜,並不是全然黑暗的,路旁的燈火,及天空的明星,為這塬本黝沉的夜,帶來了 清新雋永。和著淡幽的徐風,像清流一般直往他們臉上撲,帶走了憂鬱沉悶。
「秋晨,奶媽好像特別疼愛妳呢!」狄克笑著,「她的標準一向比天還高,很少有 人能達到,就連我,她都還東嫌西吵的。」
「不,只是她說希望能有個女兒。」
「但她也對妳特別好,對我的表妹,她可是愛理不理的。每次我表妹來這兒玩,總 是哭著回去,因為她大小姐脾氣,受不了別人對她冷漠。」
「冷漠?不會吧!」秋晨無意識地撥了一下披散到前額的頭髮,狄克被她那天生優 雅的動作給吸引住,差點沒把心離開了方向盤。「奶媽人很好啊!不論語調抑或態度, 都十分親切,簡直就像對待她兒女一般。」
「我說啦,那只是對妳。」
「不會吧?我只是個外人,連待我都那麼和藹了,對自己人應該更包容吧!」
「奶媽的個性和一般人不同。不管是誰,只要不合她意,甩妳是她媽媽或她女兒, 照樣六親不認。」他轉了一下方向,「所以,她會待妳親和,表示她非但不排斥妳,還 可以說恨不得是妳母親呢!」
「我也很想當她女兒。」
「喔?」
她不知道自己把心裡的話講得那麼大聲,所以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