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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大路旁,秋晨戀戀不捨地望著小徑。一回頭,才發現狄克已將車子發動好了 。
因為時間的關係,狄克不再以緩速漸行,而改為高速行駛。
亮藍色的保時捷疾馳於公路上。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倫敦市區,直往秋晨的家。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本以為會先到他家去取禮服,再回自己的家去。可是他似乎是 忘了這件事,而直接往她家去了。她想開口發問,但礙於車子是以極高速行駛,不能讓 駕駛人分神。
才沒過多久,車子已在那棟漆白素淨的小房子前停下了。
低頭看了看錶──三點五十分。
「幸好!」狄克喘了口氣,準備下車替秋晨開門。
「不必了,」她自己先下車,然後探頭,「你也該回去整理一下晚上的事。」她說 ,心想他既然忘了禮服的事,那她隨意穿件較像樣的就行了。
狄克尚未開口,遠遠的一輛雷諾小型轎車,急急衝往他們,在保時捷的後邊停了下 來。從車上跑出一個約四、五十歲的銀髮老人,他流著汗、喘著氣的將一個裝飾古典的 大盒子交給已下車的狄克。
「抱歉,少爺,這麼晚才把您要的東西帶來,因為在來的路上碰到了個小車禍,所 以才會延遲那麼久。」老人一臉對不住的樣子。
「算了,湯姆,送來就好了。」看老人一臉慚愧的表情,就是鐵石心腸也不免要心 軟。「你先回去吧!」
湯姆感激的笑了笑,坐上車揚長而去。
看著雷諾轎車消失在路盡頭?狄克捧著大盒子走到呆站在一旁的秋晨的面前。「這 是那些設計師連夜趕工而出的心血,裡頭還有一些化妝品,我想,妳大概沒有吧?!」
「也許。」她接過那個盒子,心底浮出個小疑問,「你……什麼時候叫他送來的? 」
「當妳想死賴在那片楓林草塬的時候。」他用手指指車裡的行動電話。
「現在是……四點正。」他又看了看錶,「晚宴是七點開始的,我五點半來接妳, 可以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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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裡,秋晨換下襯衫和緊身牛仔褲,換上家居的運動衣。
她用斜眼睨一睨床上的大盒子,打算洗好澡後再開啟。
她先走到浴室,放滿一整缸的熱水,想好好泡上它一頓。看能否把疲勞泡出去,補 充精神以應付待會兒的晚宴。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宴會,希望能有最好的表現,雖然她對 此並無興趣。
在浴盆裡待了半個小時,對她來說,這已經是個極奢侈的享受。
她抬起眼看了看掛鐘,五點正。再過三十分鐘,狄克就要來接她了。從未穿過禮服 ,不知過程是否像書上形容的那樣繁雜。
打開那精製的大紙盒,首先是一層較玲瓏的小盒子,裡面儘是「克麗斯汀?迪奧」 的高級品,有眼影、腮紅、唇膏等各式的化妝品,還附加一對綠寶石的精緻耳飾,一看 即知是出自名家手筆;她訝異地望著那對閃閃生輝的耳環,這種東西,她只在雜誌上看 過,從來不知自己也有這機會親自試戴。
驚訝之餘,她並沒注意首飾中少了項鍊,因為她自己也未曾關心過這類裝飾品,所 以多了一樣抑或少了一樣,都不會有特別的感覺。
回過神來,她拿開了小盒子。
映入眼簾的,是那套由她自己調配色彩和些許花案的水藍色禮服。輕觸那看似柔軟 的料子,她更驚覺,這是由純絲所裁製而成的!由那手工而看,這絕對是套價值不菲的 衣裳。雖然她並不十分瞭解,但她相信,這件禮服的價格肯定是數百英鎊以上的。
二十分鐘後,換裝及化妝都完成了。
她非常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換一套服裝,及用那些「克麗斯 汀?迪奧」的化妝品。但她知道換一件禮服需要比一般長的時間;且她今天也花了比以 往長的時間在妝扮上。如以平常的速度,一套衣服、一點禮貌的化妝,只需約五分鐘左 右即可,但此次卻花了四倍的時間!
之後,她審視鏡中的自己。看樣子情況還算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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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站了多久,門鈴突地響了起來。
她抬眼看一下鐘,五點半正!他還真準時啊!一分也不差。
她小心翼翼地提著裙側,將它拉高點兒,深恐一不當心會踩著它的邊。很好笑,這 是她第一次關心衣服,也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將妝化得如此細緻。所謂「女為悅己者容 」,此話真是確切不過。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倏地拉開大門──
狄克差點倒抽了口氣。他知道裝扮可以大大地改變一個人的外表,但絕不信會相差如許之多。
圓領精繡著一層潔白的蕾絲,露出她一大片雪白的頸項;水藍色束腰絲質禮服,溢 著古典、高雅的味道,穿在她身上,更是強調出她東方女子的神祕特質,有一股溫柔、 一股婉約。側分的秀髮,依然直直地披在她肩上,只用幾枝小髮夾微微地一鬢。她沒有 劉海,但卻更加活潑、清爽。她化了一點妝,淡淡地,薄薄的一層口紅、似無卻有的眼 影、微暈的腮紅。縱然如此,她卻生氣勃勃,不像頹喪的殘花。
對他來說,只有一句話,太美了!
她的情形也沒好到哪兒去。第一次看到盛裝的他,幾乎令她忽吸停頓。英挺的晚宴 服,白色英式貴族襯衫,緊身的長褲,及刷得發亮的義大利高級皮鞋。
尤其是那一對深邃的藍眸,懾得她心慌意亂、不知所云。他全身散發的魅力,簡直 教她無從抵抗。
「妳好美!」他自喃,眼中除了秋晨之外別無一物。
「謝謝。」她有點不知所措。
藍眸對黑眸注視了好一陣子,久久不能自拔。直到路上偶然一輛車子忽嘯而過的聲 音,才打破了這凝結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