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紀蔚然嗎?」她諷刺地說。「我該付出什麼代價來感謝他的照顧?你們想得可真美,不要我了,就把我像燙手山芋般扔掉?」
「付出什麼代價端由你自己決定。」冷如風一字一句地說著。「沒有人能強迫你,蔚然不是那種人。其實,你何不換個方式想;我們提供你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在那兒沒人認識你,也不會有人知道你的過去,這對你不也是個好機會嗎?」
「又是誰害得我身敗名裂,有家歸不得的?」莫念慈沒好氣地反問。
「若我說錯請原諒我;不過,」他也不客氣地說。
「這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吧?如果當初一開始時,你就拒絕你丈夫無理的要求,又怎麼會有以後這些烏煙瘴氣的事?」而他也不必傷這些腦筋了。
而且送走她後,他還得承受心靈的譴責呢,那又是招誰惹誰了?
他的話實在教人無可反駁,莫念慈只能無言以對。
「如果我自己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從此不再出現京城,我可以不去關外嗎?」她帶著希望問著。
既然任靖傑已經不要她了,又何必費心安排她的去路?莫念慈不希望自己連後半生也得讓他牽著鼻子走。
「我不放心。」他不僅不放心一個女孩單獨生活,也怕她又不經意出現在侯爺面前。
「不放心什麼?」莫念慈納悶著。「好好壞壞都是我的事,我不會牽連任何人。」
「一個女子要生存在社會上是很難的,她們沒有謀生之道。除非……」要生存下去只有一種方法。「我不認為你會喜歡那種謀生方式。」
「你是說……像那些住進慕雲樓的姑娘?」莫念慈倒也瞭解他並非危言聳聽。
他點點頭。「你要這樣嗎?」
莫念慈不回話,低頭沉思半晌,她抬頭看著他。「我何時出發?」
也許,到個新環境也好。時日一久,她就能忘了這一個月如夢般的日子。在陌生的地方,在專心地過生活時,她就會忘了他的。
對於她和任靖傑之間的關係,她其實想得非常透徹。即使再怎麼相愛的人,也會有相配不相配的問題,而她和他,卻什麼也不是。一段基於報復而形成的關係,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如今,她能提早退場,未免不是件好事。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相遇,就不會有以後這些事了。一場相遇,弄得她的人生天翻地覆,而她,只落得「咎由自取」,有家歸不得的下場。
那個「家」,即使不是真正的家,至少提供了她蔽身的居所,而現在,她是永遠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去哪兒又有何差別?不如就順了他們的心吧。
「天一亮就走。」
「你們可真迫不及待啊。」她苦笑道。
「那你收拾行李吧。」
莫念慈搖搖頭,堅定道:「這兒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屬於我的,我不會帶走侯府的任何東西。」
「也好。」冷如風理解地點頭。他愈來愈欣賞她的堅強勇敢了,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實在惹人非議,她和侯爺其實是頗為相襯的一對佳侶。
「你放心,一切都有蔚然在。」他補充道。」不過,請你別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蔚然,他……是全然不知情的。」
「我哪有臉說這種事?」她挖苦著自己。「既已決定重新開始,又何必挖自己的瘡疤?」
冷如風放心地點頭。「蔚然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跟了他你不會後悔的。」
「他這麼好,我怎麼配得上人家?」她嘲諷地說。
「
呃……」冷如風有絲難堪。「其實你也不差,只是……」
「只是配不起侯爺,是吧?」她替他說完,並沒有半點生氣的表情。「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你放心。侯爺也是這麼認為,還常要我認清自己的身份。」
冷如風愈來愈覺得自己是個大壞蛋,不過他的主子也是混蛋一個,竟將一個弱女子逼到這種田地。幸好,依紀蔚然對她著迷的模樣判斷,必然不會虧待她。如此,他也可以稍彌補他的愧疚。
老實說,冷如風堅定反對她的心已經動搖。他以前只是認為她「不能」和侯爺在一起,但並非「不適合」侯爺。而現在,說什麼似乎都晚了。
莫念慈看他似乎很內疚的樣子,忍不住安慰他道:「其實我早想離開這兒了,既然侯爺要我離開,那正好稱我的心,你又何必難過。」
「如此是最好了。」冷如風轉身往外走。
此刻的慕雲樓空無一人,連該伺候她的明月丫頭也不知跑去哪裡?如果她在侯府的日子都是這麼過的,實在不能怪她想離開。看來他這麼做,其實對她才是好的。
如此一想,冷如風的腳步頓時輕快起來了。
沒想到她真的做了!
莫念慈坐在馬車上,邊看著前面駕著車的紀蔚然,納悶地問著自己,她怎麼會跟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到一個未曾去過的遠方?她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
昨晚,她收拾了行李,就等著天亮好離開侯府。仔細環顧了她住了快一個月的房間,一點也沒有令人留戀的地方。若是她敢誠實地面對自己,就會承認唯一令她牽掛的只有一人,不過那人並不稀罕她。
出乎她意料之外,昨夜,任靖傑居然還到她房裡。帶著滿身酒氣的他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倒頭呼呼大睡。莫念慈原本以為他會到沈慕雲的房間去,或是留在自己的月凌樓,可是他卻來找她,真不知是何用意?
若她沒聽錯,他應該是要趕她出府的,那為什麼他又來了?或許是走錯房了,亦成習慣使然?或者,是趁她還未出府前,再利用她一次?
若是如此,他也未免大卑劣了!她怎能再如此沒有自尊地受人利用呢?幸好,這種日子也將結束了,以後,她就可以展開新生活。
不過,此刻看著馬車外飛逝而過的景象,莫念慈心中有許多的不確定。其實就算她一個人生活,又不能回老家去,她也可以找一個地方隨便安頓下來的,何必從一個男人身邊到另一個男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