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一望,才發現大廳上有個陌生男子,自始至終滿是憤慨地瞪著她。
「我……我……」襲月本就有愧於心,被這樣責怪一瞪,她更是無地自容,那結結巴巴的慌亂模樣讓珣陽看得幾乎要心碎。
「時痕!」他立刻出聲為她解圍,要時痕克制一點,
蕭時痕始終是最聽珣陽的話的,即使再不甘願,他也只能悶悶地哼了一聲,不情願地撇過頭去。
襲月這才有了繼續開口的勇氣,但她才抬眼,便望見珣陽還是一臉癡情,那抓著胸口的纖手不禁驀地狠狠一緊。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不能愛他,卻也不忍心傷害他。看來有些話是非得說清楚的了。
「我……我能和你談談嗎?」
「當然可以!」她此話正合珣陽之意,珣陽也想和她好好詳談一番,立刻爽快答應。但是他一回首便看到了滿面臭容的蕭時痕,心中即刻下了決斷。
「我們到外面談吧。」他揚手為她指引了方向。這番談話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他不想有其它人打擾。
「嗯。」襲月沒有異議,點了點頭,便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到了後花園,珣陽和襲月各自摒退左右,現下當真是兩人獨處了。
少了眾人過多的注視,襲月再難忍滿心急切。「你……你的手~~~~」
她一直掛心著他,不知他的傷勢怎樣了。她的關切讓他心頭一暖,頓時盈滿笑意,抬起傷手。
「都包紮好了。」他還故意揮了一揮,「瞧,不礙事的。」
「……那就好。」襲月略鬆了口氣,但她心裡還是不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只是~~~~」
她慌亂的想道歉,但他只是眉頭一蹙,出聲截斷了她未竟的話語。
「夠了,你不用再說了。」他不想聽到她道歉,更不想聽到她劃傷他的理由是什麼~~~~那才會傷他更重。「其實我並不怪你。」
他的寬容讓她心一揪。他怎能如此輕易便原諒了她?他可是尊貴的大宋皇子啊!而她卻如此粗暴、殘忍地傷了他……
「可……可你怎能不怪我呢?我……我~~~~」連她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我說不介意,便是不介意了。」他驀然低喝,那滿面的嚴肅止住了她還想出口的歉意。
她睜大了眼望著他,看著他緩緩向自己走來。
他……想做什麼?襲月想問,可是喉頭卻像梗住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的一步一步,都像重重踏在她心上一樣,震得那樣沉、那樣痛。
他該問嗎?他不該問嗎?不問的話,也許還能保有心底一絲絲的期待;但一旦問了,是不是就能解了她眼底眉間那彷彿無止盡的憂愁?
珣陽癡癡望著她的嬌顏,短短的一段路,已在他心底掙扎過千萬回。但直到他步至她面前時,她下意識地倒退一步,終於助他作出了決定。
「襲月,你別怕,我不會再靠近你了。」他溫柔地對她說,強抑住心底的劇痛。
襲月咬住下唇,偏過視線不敢看他。他為什麼要說得那樣理所當然?誠如他所說,他是她的丈夫,他有天經地義的權利靠近她。明明是她毫無道理的要求,他卻為什麼要容忍她?
「襲月,我昨晚想了一夜,仔仔細細地考慮過了。」他壓低了聲量,誠懇地開口。「你昨夜會那樣激烈地拒絕我,我想必定有你的原因……」
襲月背脊一震。原因?他知道些什麼了?
「但不論我千思百想,怎麼也只能得到一個結論~~~~」當他說到這裡時,拳頭緊得幾乎要掐出血來。他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終於能面對她,盡量平靜地說出:「襲月,我……我只是想知道……在我之前,你……你心裡是不是已經有人了?」
他此話一出,襲月像是被電到一般,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她震驚地抬眼望著他,口中急斥:「你……你在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呢!」
她想也想不到,他竟會問她這樣的問題。他把她當成怎樣的女人了?澄澈明媚的大眼中有著被誤解的憤怒,而他被她怒目相待,心底竟有一種被解救的感覺。
「真……真的嗎?」他既驚又喜,卻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什麼真的假的,當然沒有!」
她的疾口怒斥讓他的笑意逐漸滿溢整臉,那燦爛如輝的光芒再度昏眩了她。她的心一蕩,原本猶盛的怒意竟突然停頓,緊抿在她雙唇,凝宕而不發。
他本來還憂心他是介入的第三者,他自作多情還是小事,誤了她的幸福才是罪無可赦。他鬱鬱掙扎的全是在該不該放手還她自由的這一點上,而現在這誤會既已解除,他的心也像是被解放一般,飛揚不已。
她想求他別再這麼對她笑了!每次她一這麼見他,就覺得不能控制自己。她強迫自己撇過視線,徒勞無功地想挽救自己那顆拚命想逃脫藩籬的心。
如果不是她心裡有人,那必是其它的因素了。珣陽雖知問題依舊沒有消失,不過對他來說,只要她不是愛著別人,那便再沒有別的事是他不能克服的了。
「襲月,既然如此,其實我也想通了。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我接近你,那我以後便不會再隨便靠近你了。」
他同樣是微笑地開口,心境卻已截然不同。之前的絕望邊緣,現在的希望無限。
「但我只希望,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就請你對我直說吧。不論是什麼樣的要求,我都會盡力去達成的。」
不能碰她也無所謂,只要能在她身邊,看看她、和她說說話,他便覺得心滿意足了。
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他包容的言語聽在她耳裡,每一個字都像利刃一般刮著她的心;他溫柔的笑容看在她的眼裡,竟覺如此刺目。
她突然覺得憤怒無比,竟忍不住滿心憤慨,驀地對他大叫:「夠了,夠了,我受夠了!」
她揚眸對向他一臉驚愕,那熟悉的心痛更激得她狂怒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