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有去看過楓子了嗎?」他打斷母親的惺惺作態。
當她的兒子二十幾年了,他會不瞭解自己母親的招數嗎?如果現在不轉移話題而任她抱怨下去,她是三個小時也說不完的。她會從他的單身、不能承歡膝下,直抱怨至他長得太帥、錢賺得太多……反正,只要是有關他的一切,都是缺點。
「我哪有空?每天忙著幫你──」
「那你今天和我一起去公司,找她聊聊天好嗎?」
「也好,去看看那可愛又貼心的乾女兒,總比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兒子來得好。」嚴夫人嘴裡猶是抱怨不停。
沒辦法!這輩子沒能生個女兒來打扮寵愛,幾乎是她今生最大的遺憾。
「小楓有男朋友了嗎?你們兩個也真奇怪,一個沒有男朋友、一個沒有女朋友,兩人又那麼要好,何不就湊成一對算了。」
嚴至昊對這種無意義的話題,一向都以「嗯」、「是」、「再說」來回應,所以,一路上只見嚴夫人比手劃腳、口沫橫飛地唱著獨腳戲。
***
「乾媽,幾時回來的?你好可怕喔,竟然愈來愈漂亮耶!」劉楓應召而來,一進門就很謅媚地大聲嚷嚷。
其實劉楓的說法並沒有太狗腿,實在是嚴夫人的外表太離譜了。也不知道是天生麗質,還是後天保養得當,一個五十二歲的中年婦女居然像個三十五歲左右的成熟美女。
「你當我是妖怪不成?哪有人愈來愈漂亮的。」嘴裡輕罵著.心中可是樂得很。只要是女人,美麗永遠是一種目標,無關年齡老少。
「如果能像你這樣,我也要當妖怪。」
「去!瞧你這張嘴甜的!對了,小楓有男朋友了嗎?」嚴夫人照例是一見面就關心一番。
劉楓笑笑,沒回答。
「唉!你們兩個怎麼都是一個樣,都不會體諒一下老人家的心情?我幫至昊找媳婦,他不但不領情,還要趕我回美國咧!」
「幹嘛找媳婦?你家裡不是一個現成的嗎?難道你不喜歡阿儂?」劉楓心中一驚。是呀,當初和嚴至昊談唐儂的事時,她竟忘了考慮嚴家父母。如今……「小儂不是你的表妹嗎?連你也和我開這種玩笑,難怪外人都認定至昊在家裡包養了女人。如果那些小姐們沒有看到小儂穿國中制服的樣子,她們也會當真以為小儂是至昊包養的女人了。」
「什麼小姐?」
「我回來六天了,這幾天我都忙著替至昊物色一些理想的結婚人選,為了澄清傳聞,我都盡可能約她們在家中喝茶,好讓她們親眼看看阿儂,省得我說破了嘴也沒人信嘛。」嚴夫人自覺勞苦功高卻讓兒子不領情,因此,她說得委屈極了。
「噢!天啊!」
劉楓差點昏倒。
「小楓,你怎麼了?幹嘛天啊地的。」
「乾媽,難怪老大要趕你回美國。要是換了別人啊,大概會把你打包給UPS快遞回去,還可省下頭等艙的機票錢咧!」UPS是國際的航空快遞,以送貨快速聞名。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劉楓攤在沙發上無力地一笑,她用下巴指一指嚴至昊,示意他自己說明。
「媽,阿儂就是你未來的媳婦,那你說自己做錯了什麼?」嚴至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要不是肇事者是自己的親娘,什麼國際快遞,想得美咧!他會乾脆一手把她丟到太平洋要她自己游泳回去。
「別拿小儂當借口,她才十四歲而已。」
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一向精明的嚴夫人想歪了方向。
「她十六歲了。」他嚴肅地更正。
「那也是個孩子。」
「我可以等。」只不過是形式上的一個婚禮,過兩年再舉行並無大礙。他說得理所當然。
「怎麼等?一面養她在家裡,一面在外找女人上床?」嚴夫人義正辭嚴地質問。
他一聽母親的質問,一時語塞無法回話。他如何告訴母親,他根本不必在外頭找女人發洩?
「沒話說了吧?幸好你只是在唬弄我,要是你真的這樣做,我不打你一頓才怪。」雖然兒子是她生的,但是,這種不負責的行徑一向為她所痛恨。
「他不是沒話說,他是不敢說。乾媽,你這種正義凜然的大義滅親個性,他是怕你真會到警察局去舉發他誘姦未成年少女。」劉楓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個是不瞭解狀況地瞎說;一個是不願明說地打迷糊仗,兩人夾纏不清地搞了半天,問題又繞回到了原點。
「誘姦未成年少女?你……」嚴夫人看看嚴至昊再看看劉楓,突然,她大驚失色地拿起手機就按。
「乾媽,你不會真的要報警吧?」劉楓手忙腳亂地先搶下嚴夫人撥了一半的手機。
「小楓,你說的是真的?至昊和小儂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嚴夫人鄭重地再問一次。
劉楓只是笑笑,嚴至吳則是斬釘截鐵地點點頭。
「那我要叫救護車,我怕至昊會殺了我,因為──下午我又約了兩個女孩在家喝茶。」
嚴夫人剛才是要取消下午的約會。如今,電話也不必打了。因為,嚴至顯一副鐵青的臉色實在嚇人,她決定走為上策──溜之大吉也。
***
下午八點半,正是交通最忙亂的時刻,嚴至昊開著黑色房車在如龍的車陣中急速穿梭。他的心就像他的車速一樣,又急又亂。
十分鐘前,母親打了一通沒頭沒尾的電話到辦公室找他──「至昊!快回來,家裡有天大的事發生了!」
兩句話結束一通電話,任憑他如何心急地追問,只有「嘟嘟」的斷線聲回應。
他撥電話回去,家裡的電話竟然占線,連阿儂的手機也正巧沒開。
好不容易穿出市區,一路奔馳,最後在門廊前還發出一聲又長又急的緊急煞車聲。他下車後連車門也來不及關,便直奔人內。
「發生什麼事了?」難得嚴至昊有這種十萬火急的慌亂,嚴夫人直看著還呆立在門口的他,詫異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