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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人家不要,娘娘救我──娘娘──」蕭湘還想求援,但澡房的門一關,她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真是個野丫頭!」班良妤望著關上的大門,受不了地嘖聲歎息。
賢妃瞧著好笑,也不由得勸她。「班良妤,你也別對湘兒那般凶嘛。看來怪可憐的。」
「我對她凶?!娘娘,真是天地良心。若我不這麼管她,光憑您這般慣著她,恐怕不過幾年,整座皇宮都要被她給掀啦!」
班良妤誇張卻有幾分真實的形容,讓賢妃終於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倒也是……」賢妃想克制自己,但笑意卻如何也停不了,她愈笑愈厲害,最後連眼淚都從眼角滲出來了。
班良妤望著賢妃開懷的模樣,本來激動的眼眸也不禁染上一層放鬆的笑意。
算來也是湘姊兒的功勞。從湘姊兒進宮之後,總是愁眉深鎖的賢妃娘娘也總算或多或少有了笑靨,近來更是如此。
皇上不愧是聖明,想得到找個娃兒進宮來陪伴賢妃娘娘,轉移她同時喪子又喪女的悲痛。而為彌補蕭家大公子保護珣陽殿下而死之憾,被許配給賢妃侄兒的湘姊兒正是那最好的人選。
雖然湘姊兒是野了點,但小小的年紀,一顆心卻難得的玲瓏剔透、體貼窩心。總不時地妙語如珠,或冒出句體己話,每每逗得賢妃娘娘開心不已。
這樣的女娃兒誰會不愛呀!班良妤也不禁笑開了唇。罵在她罵,但她心底對湘姊兒的疼愛可不少於任何人。
只不過……疼歸疼,該注意的事可不能忽略。
班良妤輕咳了聲,正色道:「娘娘,您知道湘姊兒今日野到哪兒去了嗎?」
「怎麼?」賢妃止住了笑,望向突然一臉正經的班良妤。
「宮人們找到湘姊兒的地點……」這才是她今兒個會如此氣急的原因啊!「是在嘯風殿外。」
「哦?」賢妃臉色略微一凝,但隨即又鬆開。「那又怎般?」
「什麼怎般?」班良妤又氣急了起來。「湘姊兒那沒心沒眼的,若遇上了嘯風殿下,可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呀!」
嘯風殿下喜怒無常,與賢妃娘娘又素有嫌隙,若知道了湘姊兒是景德宮的人,可不知會想出什麼辦法來折磨她!
「可湘兒今兒不是也平安回來了嗎?」
「今兒平安,不代表以後也是如此啊!」
「班良妤,我看你是想太多了。」賢妃忍不住歎了口氣。「嘯風不是個壞孩子,你別老這般防他。」
「不是壞孩子,都能派兵害珣陽殿下了,還能不壞嗎?」班良妤一時氣得口不擇言。珣陽是她奶大的,對一年前那件事,她永遠都耿耿於懷。
「班良妤!」賢妃的口氣突然嚴厲了起來。
班良妤這才頓覺自己失言了,不由得立即噤口。
賢妃望著她明顯知錯的臉龐,再多的氣怒也無法維持。她何嘗不明白班良妤的心態,因為就連她有時也……
不!不能再想了!
賢妃立刻甩甩頭,決心擺脫那些負面的想法。
「班良妤,不是說好以後不再提這些事了嗎?」她眼睫低垂,不禁低歎。
「但娘娘──」她是能絕口不提,但她就不信,娘娘的心裡就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了嗎?
賢妃對她搖了搖頭。從襲月慘死、珣陽離去的那刻起,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為了渡過這天大的難關,她付出了多少辛酸?時至如今,她好不容易才走出那段怨天尤人、痛徹心扉的日子,而今她既已下定了要往前看的決心,便是決計不會再走回頭路了。
她抬起長睫,望向悠悠天際,深吸了一口氣後,才開口道:「班良妤,我想,湘兒是顆福星。」
「嗄?」班良妤一時弄不清狀況,怎會說到這個?
「從湘兒來了以後,咱們的日子不是好過多了嗎?」她輕淡地說明。「我仍然相信嘯風,相信他不會狠心遷怒到一個不相干的小女娃身上的。依湘兒的靈巧,說不定真能成為那樣一個契機,解開這層層疊疊、一團亂的死結。」
「娘娘,您這……」班良妤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娘娘這意思,豈不是要讓湘姊兒去接近嘯風殿下了嗎?
賢妃望著她的驚愕,只是淺淺地彎起她那精緻絕倫的唇角。
「別緊張,我並非說要湘兒刻意接近嘯風。我只是想……若一切自有天定,我們再多想亦是無用,不是嗎?」
若一切自有天定,就算再去防止什麼,不過也是枉然,不是嗎?
當蕭湘終於給乾乾淨淨、香香噴噴地送到了賢妃和班良妤的面前,已過了晚膳時分。
蕭湘被那些吹毛求疵的宮人們折騰了一下午,筋疲力竭,就算她再皮,也皮不起來了。她又餓又累,兩隻眼睛一望見桌上擺滿冒著蒸騰熱氣的菜餚,便根本不顧淑女形象地直撲上去,先滿足口腹之慾再說。
她眼裡腦裡只有那一道道讓人流乾口水的美食,根本無暇顧及賢妃和班良妤各懷所思的眼眸。
等她秋風掃落葉似地將桌上飯菜一掃而空後,她才頭一回抬起頭,漾出個大大的笑靨。
「啊,舒服、舒服,這樣才舒服了。」她撫著飽飽的肚子,心滿意足地嚷著。
賢妃見她這毫不造作的模樣,不由得掩唇輕笑了起來。她伸出柔荑,輕輕向蕭湘招了招。
「湘兒,過來。」
蕭湘聽話地一古腦兒跳離飯桌,立刻賴到賢妃身邊。她照著平常的習慣,一顆小腦袋便直往賢妃懷中磨蹭。
「哎呀,哎呀呀!」然而她的動作卻看得班良妤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她……她心疼啊!心疼那頭宮人紮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梳起的漂亮辮子,給湘姊兒來這麼一下,又全都毀於一旦了!
班良妤一歎再歎,終究忍不住感歎地說道:「湘姊兒,如果你能有半刻文靜一點、秀氣一點,那你就能成為宮中最漂亮的淑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