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童連忙蹲地收拾起碎杯盤。「……少爺若無吩咐,那麼顏童便退下了。」收 完,她往門口走去。
「妳手上的傷,記得處理。」盯著她,他不忘補上一句。
雖然他的語氣聽來像命令,但顏童仍是回頭向他頷首。「是的……謝謝少爺。 」
「謝我?」
望著顏童的背影,裴穎風不由得搖頭輕笑。如果她曉得他剛才想吻她的話,她還會想謝他嗎?
一進門,裴福便瞧見裴穎風難得的一派悠閒。
「童兄弟怎麼了?瞧他臉色有些怪異。」顏童的困窘和裴穎風的笑容令裴福有 些怪奇。
「沒什麼,我的風寒好了,而『他』卻得了風寒,現在正發著熱,所以臉紅了 點。」裴穎風隨便應了句。
「原來是這樣,那還真糟糕!大夥兒的痛都讓他給醫好了,沒想到他自己卻給 病了。要不是有童兄弟的藥帖,我這肩疼的老毛病還不知得犯上幾天!」
裴福不疑有他,一面翻著裴穎風遞給他的帳冊,一面歎氣說道。
「她也替福叔看了診?」
「是呀!沒想到他年輕歸年輕,醫術倒還不差,日後跟著少爺一定能幫上不少忙,不像老奴……唉!就連這次北上運馬也沒能跟隨。」
自從裴天放病倒後,裴福一直自責,就連現在和裴穎風說話,也是左一句該死、右一句對不住的。
見老人臉色一垮,裴穎風立即轉回正題。「福叔,前天托您清點莊內馬匹,北 地馬還剩幾匹?」
裴福怔了下,回道:「呃……扣除該給城內馬站的,仍余三十匹。」
「三十匹,其中有無贏病?」
「除了斗傷約兩匹公馬外,其它狀況良好。」
「好,這是這一季的合同,您看看。若無意外,一個月後我會將不足的匹數分批運回莊,屆時您再依約定的數量分送十六莊。」
他將合同遞給裴福,裴福看完內容,不禁訝異。
「少爺,這馬價……」
合同上的馬價實在低得離譜,扣除成本,利潤根本少得可憐,更何況還要千里迢迢將馬從北地運到南方!
「擾價的結果。」他的驚愕在裴穎風意料之中。
「但是……」
「只此一季,所以馬匹送至各馬莊時,務必交代『銀貨兩訖』。」想起了麻煩事,裴穎風不自覺伸手按上了兩鬢。
「少爺?」裴福擔心。
「不打緊。」他擺擺手。「擾價的元兇若不早點揪出來,風波一定還有再起的 時候,到時勢必還得忙上一陣的。福叔,穎風北上期間,就勞您和十六莊多應和。 」
「是,一切有老奴。」
見裴福振作,裴穎風暫且安了點心。「那麼接下來,挑選北上的人手……」
***
出了書齋,顏童走在往廚房的長廊上,心中的悸動未曾稍減。
撫了撫唇,裴穎風逼近的鼻息似乎仍在,方才要不是那陣敲門聲,她還真的以 為,他是想吻她了!
可是事實證明那是絕無可能的,因為他畢竟沒有吻她,何況她現在在所有人眼 中,應該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他若真有此念,那不成了「斷袖之癖」了嗎!
而且他那嗅著絹巾的舉動……
想到這,顏童的心情不由得落了一半,她的腦子不由自主地浮現絹巾主人的名字。
芙蓉--百花之冠的芙蓉,她一定生得極美,而他……必定也極戀著她吧!倘 若芙蓉便是裴穎風的意中人,那麼她是不是就該有所覺悟了呢?
在一切尚未確定之前,她的心只怕是無法平靜了。端著碎杯盤,顏童忡忡地往 廚房踱,怎知一個不小心,她居然在轉角處撞上另一頭的來人。
「哎呀!哪個冒失鬼走路眼睛盡住口袋裡揣!」裴玳兒的貼身丫鬟小琲禁不住 驚嚷:「小姐您沒事吧?有沒有撞著?」
見一地的碎杯盤,小琲又更是心急地往自己主子身上探,深怕她沒被撞著反被劃出口子來。
「小琲我沒事,妳瞧瞧對方有沒有傷著,我這椅尖老是撞傷人的。」玳兒憂心 地交代丫寰。
在確定玳兒沒事後,小琲這才氣沖沖的插起腰準備罵人。「我道是哪個傢伙撞 了人不道歉……呀!原來是你!」她盯著半伏在地上的顏童。
「童哥哥!」玳兒連忙望向地上的人。「……小琲,快扶他起來,看看摔著沒 ?」
聞言,顏童忙不迭支起身子直擺手。「沒……沒關係,我站得起來,倒是玳兒 小姐,顏童有沒有傷著您?」
「傷?傷得可大哩!這回不簽終身契留在莊內為僕為役,怕是永遠賠不了了!」小琲接道。
「小琲!」玳兒瞪了存心損人的丫鬟一眼。「瞧妳就愛整人,我什麼時候撞著 了。居然還要人簽終身賠償?怕是妳這丫頭喜歡童哥哥,要他在莊裡待久點吧!」
「小姐!」
玳兒一句話羞得小琲直往她身後躲,嘴兒還嘟得老高。
「童哥哥別在意,小琲就這個性。」她看著蹲在地收拾杯盤的顏童。
「是顏童的錯,小琲姑娘不過是護著小姐罷了。」
玳兒笑笑。「童哥哥剛從大哥的書齋出來嗎?」
「少爺和福總管正談著公事。」顏童點頭回道。
「他們一定是在談後天北上運馬的事,這幾天一定很忙,童哥哥你一定也不得 閒吧?」
「我?」
「是呀!娘說爹不准福叔跟著大哥,而你是大哥的隨身侍從,又會醫術和記帳,大哥自然不會漏了你。這……大夥兒都走了,莊裡可又要靜上好一陣子。」玳兒略感落寞地說。
北上運馬?顏童怔忡,裴穎風壓根沒跟她提起過。
垂下眼,玳兒歎了口氣。「既然如此,玳兒也不好礙著童哥哥,在你們回來之 前,我也只好天天上『百芎園』陪我那些花花草草解解悶了。」
玳兒的兩隻黑眸隨著抑鬱的語氣轉呀轉地,突然間,她眼睛一亮。
「咦?這是什麼?」她伸手從輪椅的右輪間拉出一個「異物」,那是一隻紅絨 合口袋,她掏出袋內的東西瞧了瞧。「這個……是琉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