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習慣。"或許該說不接受,以前在老家,她向來就住慣二樓的房間,現在更改,只會讓她覺得是差別待遇。
"這樣……那好,那麼你上次忘了說的,一定是二樓的這套衛浴設備想強化無障礙空間設計,對吧?"
他和湛季盈都睡樓上,雖然分屬兩頭,不過為求方便應該是共用一套衛浴,只是目前裡面仍保持前任住戶的使用情況,並不大適合有殘疾的人使用。
"對。"他跟著她,走向湛季盈的房間方向。
"這走廊真長,你覺得需不需要在牆邊加條扶把?"
"扶把?不,不需要。"實際上有會更好,但是基於季盈強烈的個性,那樣的貼心對她來說只是個侮辱。所以,能避就避。
"那不加扶把,就換一塊大一點、薄一點的地毯,要不然就乾脆別鋪,現在這一塊,抵不到牆,總有一天會讓人踢到它的邊緣而絆倒。"到了之前被辭海砸頭的現場,她停步。
"你真是細心,請你來肯定是對的。"跟著停住,他忍不住稱讚。
"這是專業,要是對我的表現滿意的話,請反映給公司,那樣我會更高興。"望著門板。
沒等她問,他推開房門讓她進入。"這就是她的房間。"他點亮大燈。
湛於曉戀的房間?景物入目,於曉戀登時感受到的是封閉,尤其那一塊厚重且屬深色系的電繡窗簾,拉得密合無縫,前面還原因不明地擋了個又高又寬的書櫃,整個房間的空氣流動,似乎都凝死於該處。
她無法想像,一個人可以將自己封閉成如此,連讓自己透一口氣都不允許……
而如果傷勢真如湛良威所說的,只有某程度的後遺症,那麼她覺得她應該有辦法走得出去的。
"沒空調嗎?"
"有,悶嗎?"他走到雙人床的另一頭,開了空調,房間裡的空氣這才活了起來。
"房間很大,但是空氣循環很糟,沒生病的人住久了也會生病。"她說話向來沒禁忌。
於曉戀往裡面走,到了書櫃前,她站住腳,並審視著櫃子裡的幾本樂理相關書籍,和被擺在最上層的一隻小提琴外盒,外盒上有著淺淺的刮痕,看不出是被什麼東西劃的。
如果要猜,她猜是人的指甲。
"裡面已經沒有琴了。"來到於曉戀身後,書櫃的玻璃倒映著兩人的模樣,一個高大斯文卻蒼白憂鬱,一個瘦長纖細卻精神抖擻,彷彿強烈的對比。
"摔壞了嗎?"盯著玻璃上的他,眸對眸。
湛季盈沒回應,只是緊緊盯著她,想凝望進她眸裡的深處,求得她活力的來源。
她不是和他一樣,都歷經了人生的大意外嗎?何以她還能這麼地從容不迫?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知道,並從她那裡偷來一點信心希望。
只是,她會肯嗎?對著一個她還不熟悉的男人,她會願意嗎?遑論她願不願意,他將會想出辦法將她栓系。不覺,他心底悄生一股強烈慾望,就像大熱天想吃冰,冬天想喝熱飲取暖,渴了想喝水。原生的人性,教他渴求她……
再看不下去男人一副即將溺斃的悲苦模樣,於曉戀乾脆轉過身,揚起手大力地在湛良威的手臂上給了一記猛拍。
"拜託--看看你,才幾歲的人就露出那樣的表情,琴摔壞了盒子卻還在,不就代表還有希望嗎?還沒世界末日嘛!時間一定足夠。"她又故意在他的肌肉上捏一捏,就像老長官鼓勵菜鳥兵一樣地老成。
"曉戀……"
"樓上要改的好像不只這些,尤其這個房間,如果你能答應讓我動手,你妹妹她應該會住得更舒服。"掠過他,準備往外面走去。
"請你幫我。"忽然,他捉住她往後擺的手,握著她手腕的掌是顫抖的。
"什麼?"
"我想請你……幫我。"如果她願意,他便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回過頭,古怪地睨住他。"我是在幫你啊!而且很盡力,不過你倒是得付點money就是了。"眼睛又轉了湛季盈的房間一圈。"根據我的專業,和你的需要,這棟別墅改起來可能所費不貲喔!"
"我說的不是……"原想訂正,一個想法卻突襲腦海,於是他收了口,並放開她的手,跟著笑了。"我會準備好預算,一切就都順著你的意思去改,我相信你。"
咧著嘴,於曉戀點頭笑笑,彷彿無聲說著:孺子可教也。
接著他們又繼續討論了近一個小時,於曉戀這才離去。
而送她出門的湛良威,心中就像放下了半塊大石,有了丁點的釋然。
她不都說了會幫他了嗎?那麼,他還愁什麼?現在,只需要緊緊跟著她就可以了,緊緊地……
"先生,明天晚上您會在家嗎?"湛良威進門時,李嫂等在門邊。
"我會出門,什麼事?"已經一陣子沒到健身房運動流汗了,明天有假,而且這幾天心情都不錯,並且他還可以約徐承海出來。
想起前一秒才離開的於曉戀,他除唇邊掛上笑意,眼神亦添上一抹勢在必得。
"沒……沒什麼,只是確定先生回不回來吃飯。"
"我在外面吃。"笑著,上了樓,留下本來有事想說,最後卻又將話吞回去的李嫂。
最近,她發現湛季盈趁湛良威不在時進書房的次數增多,可也因為以往她就有這習慣,想想該是自己多慮,所以她又將話吞了回去。
第六章
受寵若驚?
以前的她不學無術,肯定不懂,因為它是句成語,對她而言極拗口的四字難題。而現在,她不但懂了它字面的意思,也將諸如此類的情況體會更切了。
"曉戀,你男朋友來接你上班了。快點!不要讓人家等太久。"於金花的引吭嚷叫,已經成為近兩三個禮拜每個早上必定上演的戲碼。
匆匆忙忙跑下樓,於曉戀急步出門,但人才踏出內門,便又忍不住後退進門對住正喝著稀飯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