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交望著,她果真在他眼裡看見了呼應語氣的釋然,難道……她又做了什麼蠢事?嘖,她肯定又妄下斷論了。"抱歉,我不是故意那麼說。"那無異是指責他自私呀!一聳肩,眼睛瞄著他將她握得緊緊的手,臉卻控制不住泛熱。
"沒關係,因為那是實話,雖然一針見血。"她的手柔軟得令他不想放。
"我……真的不是故意……唷!"孰料正當她惱著怎麼下台,湛良威卻在這時將她拉進懷裡,給了她一個紮實的擁抱,並迅速吻住她的唇,近三秒才放開。
"謝謝你,你真像個天使。"忍不住,對住她的額又啄了下。"還有,請原諒我的激動。"替她擦去唇上的水漬,他笑說。
"別……別這麼說。"雖然錯愕,但他的道歉卻讓她以為那個吻真是激動後的反應,所以她也跟著尷尬笑了。
午後的椰子樹影下,兩個人並肩而走,他們聊得投機,因此沒發現一個抑鬱的人影從餐廳到精品店始終一直跟在後頭。不,該說女的完全沒發現,而男的則早發現卻視而不見。
第七章
食物經過發酵,味道就變得不一樣了,可以甜得膩嘴,也可以回甘久久。人的感覺,是不是也可以套上相同的道理?
也許是因為一個月前他的那一句:謝謝你。所以我對這個人的觀感產生極大的改變,由先前的深沉和防備,變成正面和心疼。
不是因為字面上的感謝,而是由於他說話時的語氣,使我感受到他發由心底的開心,和那份真。
我想,我是陷進了他對湛季盈的感情裡了。
然而,對他和她的手足之情,不應該的我,竟有了個荒唐的猜測,那就是他會不會也和我一樣,對自己的手足有著分外的愛戀?
不過如果有,那也比我深過太多,因為他的一舉手一投足,甚至每個思考方向無一不牽掛著她,牽掛她的情緒好壞、天賦異秉和所有一切……
但是要不作這樣的猜測,是否,就是因為這份虛擬的同病相憐,所以我才會對他好感漸生呢?
呵,荒唐的我,誇張的我,只是更誇張的,應該是我和他的關係發展。
誰能料想到,不過幾個月來幾次的午餐談心和公事拜訪,我和他居然能將彼此、六年來走過的心路歷程,以簡單的對話一概訴盡,固然從他那裡聽來的比我說出去的還多。
這算是投契嗎?還是……
但我確定的是,在傾聽他的同時,我好似也得到了某種程度的解放……
傍晚下班時間,辦公室裡的人已逐漸散去,於曉戀將工作收尾後,忍不住又提筆塗鴉,日記本上頭滿滿寫著這一段時間和湛良威的相處情形,和心情改變。
"我真的很少看人每天把日記帶著上班的,不會很重嗎?"
徐承海的聲音忽地在身後響起,她猜他又在注意她寫日記了。
"當然會,裡頭裝了我那麼多字,不重才奇怪。"K金項鏈夾進紙頁,收起本子,開玩笑說了。她回望住他,發現他的臉色比早上送她上班時更不對勁,還是……該說他從那次感冒之後臉色就一直沒好過,是太累了嗎?她擔心。
"還有,我實在很好奇,那條被你當成書籤的項鏈是……"
"那是我的某段回憶,當日記的書籤很適合,原因呢,等有機會再告訴你。"這條項鏈是曉陽的,他買來想送給人卻來不及送出去,然而過了這麼多年,它卻還被她私心保留著。
"現在不能說嗎?"一隻手摸上她的頭,心裡有些疙瘩,因為她瞞著他的秘密似乎又多了一個。
"現在是上班時間。"而且要一下講清楚也不容易。她反握著他的手,發現他的手有點冰。"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
"你的臉色不太好。"站起來,要他低下頭,想碰碰他的額,但他並沒有照做。
"如果真有不舒服,也不會是我的身體,而且你會擔心嗎?"走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於曉戀則跟在後頭。
"什麼意思?我當然會擔心啊!"
"我說什麼,你應該知道。"雖然最近他的身體真的不太對勁,有些精神不濟,食慾不振,偶有腹痛,不過這些都比不過她和湛良威之間的事。"對了,湛醫師房子的case我決定交由Susan接手。"
"什麼?!"這麼突然的決定對她而言無疑是青天霹靂。"為什麼?這個case不是已經交給我了嗎,為什麼又要突然換人?"她站到桌前,與他對立。
"因為我不喜歡你和湛良威過從甚密。"實話實說。
"過從甚密?"這是什麼理由?真是讓人無法信服。"他是我的客戶,依他方便約談case是很平常的事,何況我草圖已經完成,施工圖也進行一半了,沒人比我更瞭解他的需要。"撇除和湛良威的淵源不說,她認為他的決定非常不合理。
"客戶是公司的,誰能接替我知道,而什麼叫做公事上的接觸,我認為你並沒有區隔得很好。"坐回皮椅,神情是嚴肅而專斷。
臉色驟垮。"這不公平,而且很荒謬。"他的態度讓人無法理解,雖然他公私分明,但卻很少這樣對她。
"我認為不會。"翻開桌上的檔案夾。"這裡是交接該簽的東西,你看看。"
"你認為?!什麼都是你認為!case是你給我的,有時到他家也是你送我過去,連我媽看病也是你推薦他,我究竟有什麼不對?"不覺,她的脾氣被喚醒,因為他的莫名其妙。"而且我很懷疑,你是以怎樣的尺度來衡量我和他的關係?"
靜默,他板著臉沒說話,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被嫉妒給遮蔽了眼。
"不要跟我說以你的尺度,因為以我的尺度那根本沒什麼,我們只是吃飯聊天,最多去他家坐坐,而且大部分你都知道。"怪了,這麼想來她還真是次次都跟他報備,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奇談了,但他還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