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縱使已習以為常,珉兒仍是抑制不住讓一抹紅霞飛上了自己的雙頰,她尷尬地以另一隻手遮住臉,只露出兩顆警備的眼珠,緊張地瞅住聶驍。
"你……很敏感?"聶驍勾起唇。
驀地,珉兒蹙起眉頭並放下遮臉的那隻手掌,她不再迴避他刻意引人心慌的眼神,斥道:
"你究竟是誰?進百芳園有何意圖?此刻若不說清楚,別怪我喊來莊內護院逮人!"
"逮人?"
"是!"
珉兒像極一隻拱起背脊企圖驚嚇敵人的小貓,她對著僅和自己保有一臂之距的聶驍,語透威脅。
端詳著珉兒嚴肅過頭的表情,聶驍是再也忍不住地大笑開來。
第二章
眼看著身前的狂妄男子笑了半天仍沒有停止的打算,一向沉斂的珉兒,再也凝不住氣。
"笑什麼?"她攢著黛眉怒問。
因為薄怒,她原就偏白的臉色頓時染上一層胭脂紅,那明麗動人的模樣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蕾般,令聶驍一時移不開眼。
半晌,他好不容易止住笑。
"問我笑什麼?好!我告訴你,方纔你家那名老媽子小'?'不還喊著這園子沒護院守著嗎?但你現在卻嚷著要護院來逮我這名'壞人',你說……這好不好笑?"
他可是從昨夜就已進駐了這幢花房,所以園內的一切動靜均逃不過他的耳目,可身前這名打擾他小憩的怒娃兒竟還言之鑿鑿地語出威嚇,這實在令他不得不笑開了嘴。
"你聽到了我和小'?'的對話?"珉兒張大嘴。
"你說呢?"聶驍神色一凜,粗獷的輪廓陰冷倍增。
"我……"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珉兒被他突來的一問,駭得反射性地直向旁退。她盯著已然坐直身子的聶驍,轉瞬間更慌得手足無措。
下一刻,她更吃力地拖著雙腿朝輪椅爬去。到了椅旁,她雖然已氣喘吁吁,但是卻沒有因此罷手,她頻頻伸出雙臂攀住了木輪想爬上椅,卻屢番摔下。
沒有輪椅,她只怕是難逃厄運了!
無力的雙腿總撐不住她已半伏上椅子的身子,她無助地試了再試,卻也一再滑落,皙白的前臂也因此刮出了數道觸目驚心的紅痕;而這一切看在聶驍眼裡,也不得傲冷盡褪。
他站了起來,走至珉兒身後,並一把環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纖腰。
"啊!你……做什麼?你快放開我……我不讓護院逮你便是,你快放開我……"珉兒急欲扳開他鎖住她腰間的碩臂。
聶驍並未將她抱上椅,他不動如山地拽住她,而後輕易地將她反身面對自己。
"別掙扎,除非你想摔傷。"
"你……你想做什麼?"仰著臉,她凝進他瞳仁深處,但卻因為過於慌張而睨不出任何端倪。"放開我!"
聶驍不再說話,他只是專注地將大掌沿著她的背脊挪移,最後在她的脊柱盡處停住。
被迫將身子緊貼於他的身前,過於親暱的姿勢讓珉兒竄紅的臉色幾可逼出紅液來,她緊攀著他的臂膀,動彈不得。
"放開我!聽見沒?你放開我……嗯!"
突然間,一股熱流自聶驍掌中渡入了珉兒的脊柱處,而且還以極快的速度分竄她下半身所有的經路。他正尋探著她不良於行的原因。
雖然他不明白自己何以會這麼做的衝動,但一見她弱憐的模樣,他就不禁起了惻隱之心。
"你別動,一會兒就好。"
因為不曾習武,而這一股精氣又來得突然,珉兒一時支持不住,便癱軟了下來;她全靠他撐住自己,就好像一株初生的幼籐緊附著直竹般,脆弱無依。
她被動地等待著他的結束,許久,在感覺到下半身的麻刺感已逐漸褪去,珉兒這才虛弱地推著他。
"你……對我做了什麼?快放開我!"
而聶驍也依了她的意,他驟然撤開雙臂,任由珉兒失去倚靠。結果也正如他所預料的--
珉兒站了起來了!
儘管搖搖欲墜,她仍是獨力站立起來了!
"我居然能……站……站……"
她驚愕地睜大兩圓杏眸,望住聶驍,一抹難以置信的癡笑,漸漸地在她唇間漾開。
傷殘了十餘年,她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再站起來的一天;而眼前這名男子,竟然能醫好她這雙眾醫宣告不治的廢腿。
"為什麼我還能站?你究竟用了什麼辦法,告訴我……"激動之餘,珉兒壓根忘了聶驍仍是那名讓她無法勘破的可怕人物。
她張著兩臂,仿若一名搖槳的生手,急欲讓自己在晃蕩的船身上取得平衡,她企圖捉住停留在腿上的莫名助力,想讓自己站久一些,可卻事與願違。
不一會,她便像一尊失去操控的木偶,軟身跌下,而聶驍也在她跌坐於地之前,將她抱個穩當。
"你的腿仍有得醫,只是拖得愈久機會愈渺茫,盡早找個大夫替你看看吧!"聶驍草草丟下一句。
其實在方纔他動作的同時,他便已開始後悔。他寧願將自己的突來之舉,解釋為一時的同情,可他卻不想為了這可笑的動機,而徒添麻煩。
隨即,他橫抱起珉兒,想將她擺進一旁的輪椅內,熟料珉兒間硬揪住他的前襟不放。
"你……既然知道會後悔,就該什麼都別管、什麼都別做,你曉不曉得你這可笑的憐憫,就如同拉了我一把又將我推倒一樣地可惡……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聶驍反覆無常的舉動著實惹惱了珉兒。
"哦?"這娃兒當真敏銳,只見她瞧了他一眼,居然就曉得他後悔了。
其實不是他不告訴她,只是她的腿雖然醫得了卻也極為難纏,畢竟普天之下能治癒這種瘀穢盡積於穴位惡疾的能人,屈指算不出一兩個;而且很不巧地,他"藥皇"聶驍便是那其中一個。
他任由她扯住自己的衣襟,且跡近鼻對鼻地瞪住自己,兩人就這麼僵持不下。
最後,聶驍終於還是打破沉默,他顧左右而言它。"怎麼不說話?剛才不還急著想逃走,這會兒怎黏著我不放了?敢情是對我這大鬍子動了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