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承佑不再答話,動手開始整理。
兩人蹲在地上蹲了快半小時,好不容易才把被水沾濕的講義勉強擦乾,凌詠航直起身子,動動腰。
"一直蹲著,全身都好酸喔。"
焦承佑更加覺得不好意思。"謝謝。"
"不會啦,要是你一個人弄的話不知道要弄到民國幾年。現在這樣,"她拿起一張還稍嫌濕軟的紙。"雖然還是有點要破掉的危險,不過已經比剛剛好多了。"
"你會不會很餓了?我請你吃中飯。"
"好啊,我們去吃點東西,不過你不用請我,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焦承佑正要把講義收到講義夾裡,凌詠航趕緊阻止了他:"你要做什麼?"
"把講義收起來呀。"
"不行啦,"她拿過整疊講義捧在手上。"你現在把它塞進去的話等一下一定會黏在一起,那我們剛剛忙半天不就白費了?所以還是拿著,讓它吹一下風,等比較干了之後再收起來。"
焦承佑點點頭,背起背包。"謝謝,你真細心。"
凌詠航笑笑。"我們走吧。你今天想吃什麼?上禮拜我們才吃過鐵板燒……"
"都好,看你吧。"
"有點熱,吃清淡一點的好了……你敢不敢吃越南菜?"
"可以。"
"因為越南菜的那種酸甜味道跟我們平常吃的東西不太一樣,怕你會不習慣,既然沒問題的話,就走吧。"
凌詠航領著焦承佑來到一間越南餐館,兩人各要了一份河粉,還叫了一些小點心。
凌詠航喝了一口茶。
"你今天怪怪的。"
"沒有吧?"焦承佑仍故作鎮定。
"有,我看得出來。"
焦承佑在心裡偷偷苦笑。
"真的沒有啦,你太敏感了。"
"可是你今天發的球十個有八個掛網,練習反手拍對牆打的時候就更精采了,幾乎沒有一個球是接得准的,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最後還不小心把水倒進背包裡,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凌詠航自信滿滿地說出她今天觀察的結果。
焦承佑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心裡的事說出來。他是滿想跟凌詠航多聊一點的,可是又擔心這樣一講她會覺得這人好奇怪,怎麼會在兩人還不算太熟悉的情況下就把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
凌詠航看他為難的神色,也覺得不好再追問下去,所以她無所謂地聳聳肩。
"沒關係啦,不想講的話也不勉強呀,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告訴別人的事情。"
"我只是覺得……我和你不熟,這種事……"
"啊?你覺得我們不算熟啊?"凌詠航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我們的交情算不錯的。"
"不是!"焦承佑紅著臉否認,懊惱著自己的口拙。"因為我們平常不太常遇見……我怕要是說和你熟,你會覺得我……自作多情吧。"
"可是我們一起上戲劇課和網球課啊,上完課還會一起吃飯,應該可以算不錯的朋友了吧?所以我才會想關心一下你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才讓你失魂落魄的。"
看著凌詠航真誠的眼神,焦承佑不禁脫口而出,"因為……昨天晚上跟女朋友吵架。"
"你有女朋友?"隨即想到這句話聽起來不太禮貌,凌詠航趕緊補充說明:"我的意思是,我沒看過耶。"
"因為她在新竹。"
"新竹……啊,你之前說過你們轉學過來之前是在新竹唸書。"
焦承佑點頭。"她跟我同班,不過後來我轉學來台北了。"
"喔,那很辛苦耶,兩個人分別在不同的地方。"
"之前我們也覺得沒有問題的,可是時間一久,發現'距離'還真是一個克服不了的障礙,我已經很努力打工存錢,才可以每個禮拜去看她一次,可是這樣真的很累。"
"嗯,新竹喔,說遠不遠,說近的話……也是要搭一個多小時的車才會到的地方。不過你真的很好耶,還每個禮拜去陪她。"
"可是她不覺得,她還是覺得我們見面的時間太少,她不習慣我'常常'不在她身邊的生活,所以我們常為了這種事在電話裡吵架。"
"那……昨天晚上……"
"也是在吵同樣的事情,"焦承佑略顯疲態地說:"因為我這個週末沒辦法去找她,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的。下星期的日語課輪到我們這組要上台報告,我們幾乎算是還沒開始準備,所以這個週末不管怎麼樣都要把東西變出來才行。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以丟下其他人自己跑去新竹?"
"你解釋給她聽嘛,她會諒解的。"
"沒用的,"焦承佑搖搖頭。"我怎麼可能沒跟她解釋,可是不管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就只是不斷地指責我食言。"
"那……"凌詠航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畢竟她沒談過什麼戀愛,更無法想像遠距離戀愛給人帶來的不安全感。
焦承佑自顧自地說下去:"鬧了一個晚上,害我之後也沒辦法睡覺,所以今天早上精神和心情都很差,才會做什麼事都不對。"
凌詠航關心地看著沮喪的焦承佑,可是不曉得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不過這次我打算狠一點,不去理她,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鬧下去。"
"這樣的話,她會不會更生氣啊?"
"依照過去的經驗,應該會吧。"
"那……你還要這樣做喔?"凌詠航擔心地問。
焦承佑只是聳聳肩。他當然知道這樣做說不定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可是要是他真狠下心來的話,說不定兩人之間的關係可以脫離這種"星期一二說想念、星期三說厭倦不能見面、星期四五大吵大鬧、週末努力維持和平關係"的模式。
這種生活很可怕,只要過兩個禮拜就會覺得自己的生活變成一個迴圈,不管多努力往前走,最後還是會回到原來的地方。
凌詠航看他還是不講話,心裡也有點急了。
"那……你現在先吃點東西嘛,說不定只是因為你太餓了所以心情不好啊,吃點東西之後,再想個比較和緩的方法解決問題……"這種安慰詞凌詠航才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只好尷尬地低頭吃自己碗裡的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