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神的腳步悄悄地來到身旁,輕輕撒下愛的種子,種子徐徐地萌芽,一切都在無形中進行,等愛的幼苗逐漸在心田茁壯,她仍然不自覺。
她唯一感受到的是公爵的影子時時刻刻縈繞在她左右,無法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即使她憎恨他的時候,他的形像依然專制地盤據整個心頭,揮之不去。
當他對沙達表現出無限的關懷,甚至為選錯學校而主動向他道歉,使她深深覺得,他就像沙達所說的,能夠承認自己的錯誤,他實在太偉大了。
這種自動認錯的行為,對他們那些高官厚爵的顯貴來說,是很難做到。
或許從那一刻起,她對他的種種看法都逐漸改觀了。
她不再認為他是一個狡詐的惡漢。他俊挺的容貌、高貴的表現,使得她分分秒秒惦記著他,逐日加深對他的愛慕。但當時,她仍不肯承認這個事實。
她親眼看見公爵從馬上跌落下來,心裡急遽絞痛的感覺原可使自己體會出自己是愛他的,但極度的震驚使她失去感覺。
愛情的詩篇,彷彿一直無聲無息地譜在心扉。華金所說的診斷報告就像突起的火種,及時點燃易燃的紙張,熊熊的烈火在心中燃燒著,炙熱的溫度使她察覺愛的存在。
「我愛他!」現在,這個念頭不時地在腦中盤旋。「我愛他的一切:他的威武、他對薇薇的仁慈。薇薇走失時,能體會我焦急心情。」
當厄斯正雙手運功為公爵療傷時,眉娜靜靜依著牆壁,緊張地等待結果。到城堡後這段日子的種種景象歷歷如繪地浮現心中。
好像經過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公爵的聲音再次迴盪在寧靜的室內。
「現在,悸動和熱度都消失了。」
厄斯低下頭來,彷彿看得見他一樣,展露出笑容,說:「爵爺動一動手臂好嗎?」
「我……不能……動……」公爵起初怕痛不敢妄動。
話還沒說完,左手不知不覺就抬了起來,與肩膀同高。
「現在動動右手。」厄斯安祥地說。
公爵也照著做。
整個療傷的過程令人不可思議,對他而言不但關係重大,而且意義深遠,他深深感激厄斯,低沈的聲音充滿無限的情感,他說:
「你治好了我!」
「這是上帝的力量,」厄斯回答他說,「不是我。」
「我該說些什麼?」公爵問。
「只要感謝上帝。他關懷、愛護他的子民,所以允許我這個僕人遵奉祂意旨來幫助他們。」
「我能動了!我不會變成廢人了!」公爵高聲地對自己、對週遭大喊,好像不敢相信那是真事,需求證一番。
他心急地想立刻坐起身來,但是厄斯的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
「安靜躺著,爵爺,」他說,「今天或明天,您的背部還會微微作痛,所以您先別急,讓上帝的神力慢慢……慢慢地奏效吧!」
厄斯微笑地說完話後,從床前轉過身。眉娜瞭解他的意思,急忙回他走過來,拉住他的手。
「我該怎麼感謝您呢?」她問道。
「我不需要感謝,」厄斯答道,「因為妳需要我,所以我來這裡。」
「小孩子們也希望見見您。」
「那麼,帶我去找他們。」
「看過他們之後,請不要離開。」公爵說道,「我希望你留下來,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我完全恢復之後再離開。」
「您不會再需要我的,爵爺,」厄斯答道,「我孫子必須帶我上路了。」
「無論你留多久,我希望能有機會好好款待你。」公爵強留他住下。
「我必須繼續我的行程,到北方去。」厄斯緩緩地說,好像旁邊有人指點他一樣。
「那麼,我該如何表達我心中的感激呢?」公爵問。
厄斯沒有回答,移動腳步,走向他的孫子。
眉娜走到公爵床邊。
「他想要什麼就給他什麼。」公爵吩咐她照著做。
「他不會要錢的,」眉娜答道,「但是我會想想我能為他做什麼。」
公爵炯亮的雙眼直盯著她,安祥地說:
「謝謝。」
她怕公爵從她臉上的表情洞穿她的心事,所以急忙轉過臉來,匆匆離開。
她帶著厄斯回到西廂的客廳,沙達一看見他,又驚又喜,高聲問候他。
「厄斯!您來這兒做什麼?」
「厄斯來為公爵療傷。」眉娜解釋。
「如果您昨天來,就可以為我看病!」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呢?沙達少爺。」
厄斯伸手摸摸沙達青腫的眼睛。
「都快好了,厄斯,」沙達不太舒服地躲著。
「站好,」眉娜命令他,「你知道厄斯會使你更舒服。」
「他刺痛我的眼睛。」沙達不以為然地抱怨。
厄斯並沒有注意他說什麼,只是很專心地把一隻手按在青腫的眼睛上,另一隻手觸摸沙達破裂的嘴唇。
一會兒後,沙達不再不安地躲著他,安靜的站好。
厄斯終於拿開手,沙達說:
「好妙,厄斯,您真會治病!我的眼睛不痛了!」
老瞎子雙手按住沙達的肩膀,說:
「我再為你消除僵硬的感覺,你身上只是皮肉青腫,沒有真正的內傷。」
「如果您趕快幫我治好,我就可以騎馬了。」沙達換了口氣,很興奮地說。
厄斯微微一笑。
「明天你就可以騎馬了,沙達少爺,皮膚上的青腫,馬上會消失。」
「您怎麼知道我身上有青腫……?」起初,沙達有點不相信,然後看著眉娜,張口大笑,「他真是位魔術師!」
「咦,這個名詞用得不錯。」眉娜開心地笑了。
公爵的痊癒使她快樂極了,忍不住想隨時隨地手舞足蹈。
她渴望回到公爵的臥房和他說說話,以更肯定他恢復健康了。
但她並沒有這麼做,只忙著為厄斯和他的孫子準備路上的食物。在他們臨走時,又塞了五個金鎊在小男孩手中。
他搖搖頭,只收下一個金鎊,作為旅途中照顧祖父的費用。
眉娜知道自己不能和他爭論,因為他們有他們的原則:厄斯不肯擁有世間任何金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