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並沒有裝作誤會她的意思。
有一刻工夫,他的眼睛變得暗淡無光。
他接著說:「你很嫵媚動人,赫斯特,但是我就是不能想像你怎能當妻子和母親!」
赫斯特爭辯說:「我不懂為什麼我不能。」
從他的目光中,她瞭解到她永遠無法用言語說服他。
於是她用雙臂抱著他的脖子,把他的頭拉下來貼著她的頭。
她說:「我愛你,其他任何事情都是不重要的。」
侯爵吻她。
她緊緊抱住他的時候,他感受到心中燃燒著的火一般的激情。
然而他又深知,這並不是他後半生需要的東西。
這天晚上,在前往參加貝勒斯夫人舉行的晚會途中,侯爵不肯讓赫斯特搭乘他的車子。
他對赫斯特說:「我們一同到達是不相宜的。」
赫斯特嘲笑道:「說真的,法維恩,你怎能這樣古板?倫敦人誰都知道我們倆總是形影不離。我們倆究竟是分乘兩輛車子到達,還是同乘一輛車子到達,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侯爵回答說:「許多人也許會認為我們是從同一個房間來的。」
赫斯特氣憤地說:「我敢說你越來越像我的一位未出過閣的姨媽了。」
在侯爵站起來以後,她知道她錯了。
她懇求道:「親愛的法維恩,不要走。我有許多話對你說。我還需要你的吻——渴望得到你的吻。」
侯爵從她的緊抱著的雙臂中掙脫出來,走到門口。
他回答道:「今天晚上見。」
她問道:「你帶我回家嗎?」
他完全知道這樣做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於是猶豫了一下。
他回答道:「我要考慮考慮。」
他走了以後,赫斯特夫人氣得跺腳。
一怒之下,她故意把一件漂亮的德累斯頓細瓷器從壁爐架上擲下來。
這件瓷器成了碎片。
她對著鏡子自言自語:「我一定要嫁給他,我一定要嫁給他。」
同時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覺得侯爵也許會拋棄她。
這時候她想到自己表現得太容易到手了。
她必須做的事是使侯爵產生妒意,並且責備自己先而沒有想到這樣做。
她為自己在這天晚上的打扮費了很大力氣,決心使自己看起起來比平常還要動人。
她穿了一件從邦德街的最高級的婦女服裝店買來的昂貴的新式禮服,這件禮服的款式來自巴黎。
她的美發師為她做的髮式跟她先前做的髮式不同。
她非常巧妙地在臉上塗了乳霜和油膏。
她的手法是那樣細緻,幾乎不露一點痕跡。
然而這使她的皮膚顯得更加白皙,她的嘴唇的雙弧形線條條變得更加優美。
她在準備離開的時候問道:「他怎能不被我打動呢?」
當她下樓來到等她上車的地方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侯爵跟別人不同。
那些人曾經在她面前下跪,發誓說如果她拒絕他們,他們就會自殺。
有一個人確實曾經由於愛她而試圖自殺。
然而不管她花多大力氣進行嘗試,侯爵在他們的關係中仍然處於支配地位。
「他總是想怎樣就怎樣。」她採取的任何行動都沒有使他發生變化。
因此她每天都很苦惱,擔心由於某種莫名其妙的原因,他也許會突然離開她。
貝勒斯夫人的寓所離侯爵在格羅夫納廣場的公館不遠。赫斯特來到這個寓所的時候四下張望。
地高興地見到法國大使在場。
她知道大使的妻子剛剛動身去了巴黎。
大使具有討人喜歡的法國人的氣質,他同引起他好感的每一個女人談情說愛。
赫斯特從房間的另一端向他走來。
她在他身邊坐下,脈脈含情地望著他。她知道自己的這種表情是很迷人的。
十分鐘以後,侯爵光臨。
在赫斯特夫人脫了手套以後,法國大使把她的纖手拉到自己唇邊。
侯爵對這種場面無動於衷。
赫斯特在整個夜晚的舉止繼續使他感到憤怒。
他一點也不妒忌,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妒忌為何物。
他從來沒有任何理由對他愛慕的任何女人不放心。
他一輩子從來不向一個沒有完全被他迷住的女人求愛。
他和女人的戀情通常是不斷升溫,直到他使這種戀情結束為止。
因此他對赫斯特夫人當眾出醜感到非常惱火。
他認為應當提醒法國大使,他現在是在倫敦,不是在巴黎。
他很喜歡他的女主人,愛在餐桌旁同她談話。
在飯後先生們同女士們聚在一起的時候,他找到一位先生。
他特別想同這個人談話,因為這個人是一位北非權威。
他在前不久寫了一部關於摩洛哥的書。
侯爵對他說:「我非常喜歡你的書!」
作者問道:「你真看過這本書嗎?」
侯爵回答說:「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
人們對他有時間看書感到意外,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的社交活動佔去白天很多時間,因而主要在晚上看書。
凡是重要的著作只要一出版,他就不假思索地購買。
他的鄉間別墅裡的大藏書室現在正在擴充,以便有地方容納他的新買來的書。
他開始帶著讚賞的語氣談他讀過的書。
那位作者終於說:「我知道你旅遊過許多地方,爵爺,但是我邀請您訪問非斯,如果您有時間的話。這是穆斯林大城市中最令人感興趣的城市之一,我知道你會像我一樣喜歡這個城市。」
侯爵回答說:「我一有機會—『定按照尊意行事。」
這時候女主人把他帶走了。
她想把他介紹給一個人,據她說這個人很想見他。
一小時以後,他決定回家。他沒有對赫斯特說一句話。
他起立的時候必須向許多人告別。她仍然同大使呆在一起。
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看得很清楚,他們全神貫注於彼此身上。
對他們來說,其他每一個人似乎都不復存在。
侯爵事實上知道,有幾個人正在悄悄地拿他們的行為開玩笑。
在每個笑話以後都引起了帶有一些嘲諷意味的笑聲,這使他為赫斯特感到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