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治夫人口沫橫飛又說:
「你以為你可以反抗我,但是你將會發現那是很難的。你今晚要到克勞利爵土家裡吃飯,而且要答應嫁給他,不然我會打你。」
「你真的要用這種手段?」塔笛卡問。
「完全沒有錯!」林治夫人慢慢地說。「我要打你打到你答應為止。我這樣做的時候可以叫僕人來幫忙把你按住。」
她的聲調充滿惡毒,塔笛卡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她的雙手仍然捧著滾燙的面頰。
林治夫人看到她的舉動,就冷笑著:
「你知道我是說得到做得到的;你的父母是如此軟弱,使你可悲地毀了你的生活。但是,我是堅強的,塔笛卡,你就會看到的。」
她的聲音越說越尖銳。
「即使你叫喊我也不在乎,等到你叫不出來昏過去了,你就會聽我的話。不然的話,我會繼續鞭打你。」
她說話的態度、她瞇起來的眼睛、她臉上的紋路都那麼令人可怖。
兩個女人彼此對望著,塔笛卡很害泊繼母會再打她。
過了一會兒,林治夫人氣得滿身發抖地走向壁爐,準備拉鈴叫人。
『看你要怎麼樣?」她凶巴巴地問。「你是乖乖地跟我們一起赴宴,還是要我叫兩個女僕來按住你打你?」
「你真的相信她們……會那樣做?」塔笛卡問。
她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可是林治夫人臉上醜惡的表情,以及說話時的肯定又使她不得不信。
「她們會做的,」林治夫人回答。「假使她們不服從我,今晚她們就得離開這間屋子而且不發給服務證明書。有哪一個僕人敢冒這種險的?所以,你說吧,我拉鈴好,還是你答應到克勞利爵士家裡吃飯好?」
她從繼母的眼中看出她對打她很有興趣。
她早知道繼母不喜歡她,但她不知道她的敵意有多深;而且也不知道她造作的貴婦人外表之下,競有著象村婦那麼粗俗的一面。
「到底要怎麼樣?」林治夫人追問,她的手指緊握著口叫人的繩子。
塔笛卡立下決心。
「我到克勞利府吃飯。」
林治夫人把手臂放下。
「我料想你也會如此,」她說。「不過,你記住要對克勞利爵士客氣一點,假使你對他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我就會把你打得半死。我不是說著玩的。」
她走向門口。
「你還有廿分鐘可以換衣服,」她說。「不要遲到。我現在知道怎麼對付你了,丫頭。」
她走出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塔笛卡倒在一張椅子上,雙手蒙著眼睛。
這不是真的,這怎會發生在她身上?她的繼母怎能這樣對待她?現在,她覺得自己像是跌落在陷阱中無法逃走。
房門打開,艾倫走了進來。塔笛卡站起來奔向她。
「噢!艾倫!艾倫!」她哭著。「我怎麼辦?」
「我都聽見了。」艾倫說。「那個惡毒的女人怎敢那樣跟你說話?假使老爺知道了,我相信他一定無法忍受的。」
「告訴他又有什麼用?」塔笛卡說。「他也希望我嫁給克勞利爵士。」
「你那麼不喜歡那位先生?」艾倫問。
「我討厭他!」塔笛卡回答。「一切都是他的過錯,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艾倫望著時鐘。
「可是你答應了要跟爵爺一起吃飯的,塔笛卡小姐,我看沒有必要去增加新夫人的憤怒吧?」
塔笛卡深深歎了一口氣,靜靜地站起來讓艾倫為她換衣服,彷彿她是個小孩子。
已經沒有時間洗澡了,她洗了臉,穿上一件最優難最合身的晚禮服,那是林治夫人在社交季節開始時幫她選購的。
林治夫人雖然為人討厭,但是卻有高級的眼光。塔笛卡自從母親死後,就一直都是自己挑選衣著的。
由於塔笛卡的善於打扮,使得她在社交季節中更顯出色。
她有些衣服是白色的,那是傳統上作為初次參加社交之用;有些是淺色的,可以強調她的黑髮和美好的皮膚。
起初她想不出穿哪一件衣服好,還是艾倫為她取出一件綠寶石般的天鵝絨披肩披在肩上。
於是,她看見自己穿著一件鑲滿了白紗皺邊的綠綢晚禮服,像是一個山林中的精靈,或是一個從綠波深處升起來的海中女神。
她並不需要戴任何珠寶,她美好的脖子和圓潤的雙肩在透明的薄紗後面顯得非常白皙。
薄紗的皺邊從衣裙的後面懸垂下來,當她走下樓梯時,聽到輕微的窸窣聲。
父親和繼母等在那裡。多明尼克爵士無言地看著表,表示她遲了,林治夫人卻只用殘酷的表情望著她。
塔笛卡不理會她,把頭仰得高高的,跟著他們走進等在門外的馬車裡。
在馬車裡,大家都沉默著。塔笛卡感覺得出父親似乎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但他又怕他的妻子。
她知道繼母此刻正為她被迫屈服而感到幸災樂禍。
「我一定得想點辦法,」她想。不過她知道自己現在太激動了,不容易理出一條清楚的思路。
她知道必須使用拖延的辦法。
筋疲力歇地去打一場沒有必勝把握的仗是無用的。她必須保持自己的精力以達成主要目標——不嫁給克勞利爵士。
馬車停下來。多明尼克爵士下車以後,林治夫人忍不住惡意地說:
「塔笛卡,不要忘記我說過的話。假如你有什麼得罪了他,那就有你好受的。」
塔笛卡不回答,於是林治夫人就裙據窸窣、環珮叮噹地急步走進克勞利府的門廊。
主人在一間客廳中等他們,這是塔笛卡訪問過所有私人住宅中最富麗堂皇的一間。
她的藝術知識使她知道壁上范戴克的畫是最上品,還有一些是端納和根茲博羅的傑作,而雷諾瓦的作品更掛滿牆壁。
那些傢俱可和白金漢宮或者國外的英國大使館相比。
但是,在克勞利爵土那令人懾服的身影下,似乎不容易讓人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在他所擁有的環境裡,他看起來比前兩次的會面更高大、更自信,而且更加使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