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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她的長裙和短上衣是用一種實用的藍色毛料做的,幾乎看不出有裙撐,薩耶勳爵想,這種服裝確實也只有一位老姑媽才看得上。

  誰也不曾出任何力量來美化伯蒂拉的外貌,可是這樣一來,倒使她顯得有幾分哀婉動人。他想,這個印象也可能來自她那雙大眼睛和蒼白的臉,她被控倒後現在還諒魄未定呢!

  「你的腳還疼嗎?」他問。

  「不,好多了,謝謝您。您用自己的馬車送我回家,您的心地真是太好了。您的馬真是駿馬。」

  「我為我養的馬感到自豪。」

  「您不用制韁1嗎?」

  1扼住馬首的一種馬具。

  她說話時焦慮地望著他,似乎她覺得他一定會反駁她的。

  「當然不用!」

  她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我真太高興了。我想,用制韁太殘忍了。媽媽常說,用制韁能焙耀馬匹,同時馬匹也能炫耀它們的主人。」

  薩耶助爵熟知,那些時髦女人堅持把制韁套在她們馬匹的胖子上,如果套得太緊,過一個小時左右牲口就會疼痛不堪。

  他憎惡這種殘忍行為,儘管他知道和他持相同看法的人在倫敦只佔少數,此地的貴族都在自備馬車上斗新巧,競豪奢。

  「您在公園裡騎馬嗎?」伯蒂拉問。

  「只要我在倫敦,幾乎天天早晨騎馬,」薩耶勳爵說,「但我怕我們將來見不著,因為我快要離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伯蒂拉說得很快。「我只是想請您告訴我,我在公園的哪一處可以避開時髦的騎手,也許還能騎馬奔馳。」

  薩耶勳爵一時以為伯蒂拉是在設法與他重逢,當他知道這種念頭她顯然連想都沒想到過時,覺得這事挺有趣。

  「在公園裡騎馬奔馳不能說是『合乎禮儀』的,」他回答。「事實上,在洛登路1上跑馬肯定是社交上的失禮行為。儘管這樣,如果你越過色本丁橋,別人就看不見你了。」

  1倫敦海鎔公園中的騎馬道。

  「謝謝您告訴了我,」她回答。「這正是我想知道的。不過,當然羅,媽媽也許不讓我騎。」

  薩耶勳爵理解,這種干涉無疑是非常令人沮喪的,所以他用安慰的口氣說:

  「我可以肯定她會答應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奧文斯頓夫人的騎馬姿勢非常優美。」

  「媽媽無論幹什麼看上去都很美,」伯蒂拉說,聲音中顯然含著讚賞之意,「但有時她會覺得騎馬怪厭煩的,於是爸爸就單獨帶我去了。」

  薩耶勳爵有一個準確無誤的感覺:她和爸爸在一起時要高興得多,因此他用更溫和的聲音說:

  「你懷念你的爸爸?」

  「看見我他總是很高興,」伯蒂拉說,「他要我和他呆在一起。」

  從她的話裡可以得出明顯的結論,薩耶勳爵正在考慮他應該怎樣回答時,他發現馬車已把他們拉到了花園巷九十二號門前。

  「我已經把你送到家了,」他微笑說,「我希望你媽媽見到你會很高興。」

  「我也希望這樣,」伯蒂拉說。「您心腸這麼好,真是太感謝了。」

  當男僕打開車門時,她又加了一句:

  「我已經把名字告訴您了,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我要給您寫一封感謝信。」

  「不需要這樣,」薩耶勳爵回答,「但我的名字是薩耶——戴頓·薩耶!」

  一面說,他就從馬車裡出來,把伯蒂拉扶下了車。

  下車時有點兒困難,因為她那只受傷的腳一站起來就很疼。這時花園巷九十二號的門開了,她把手伸出來。

  「再一次謝謝,」她說,「我真是非常、非常……感激。」』

  「這是我的榮幸!」薩耶勳爵舉起他的帽子。

  他看見伯蒂拉緩緩地從前門進去,隨後他就回到自己的馬車裡。

  當馬車驅動時,他不知道這位姑娘將從她那位美麗的母親那裡得到什麼樣的接待。

  然而他感到,既然沒有人到車站去接她,那麼在花園巷九十二號她也不會受到歡迎。

  在大廳裡,伯蒂拉向老管家微笑,她還是個娃娃時就認識他了。

  「你好嗎,梅斯通?」她問。

  「見到您很高興,伯蒂拉小姐,可是沒料到您會來。」

  「沒料到?」伯蒂拉喊道。「這麼說,我媽媽沒收到我的信。她準知道聖誕節學校都放假,而且我當然不能到瑪格麗特姑媽那裡去了。」

  「是的,當然不能,小姐,我想夫人是沒收到您的信。她什麼也沒向我們交代。」

  「噢!天哪!」伯蒂拉說。「那我最好上樓去見她。她醒了沒有?」

  她知道她母親是難得在午餐時間以前起床的,事實上現在剛過十二點。

  「一小時之前夫人就叫過人了,伯蒂拉小姐,但她見到你一定會很驚奇。」

  伯蒂拉從梅斯通的口氣裡辨識出警告的意味,當她慢慢上樓時,眼睛裡顯出懂事的樣子。

  她感覺到這座房子已經大大改觀了,她上一次見到它還是在她父親活著的時候。

  地毯是新的,牆壁也重新裝飾過了,在大廳和樓梯平台上擺著許多插滿溫室花朵的巨大花瓶,要是父親還活著,他是會反對這種鋪張浪費的。

  伯蒂拉經過雙開間的客廳門口登上二層樓時,她的腳步似乎挪動得更慢了,每走一步,那只受傷的腳就感到越來越疼痛。

  同時,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對自己說,這麼怕她的母親是愚蠢的,然而她卻總是害怕。

  她也知道,當她抬起手來敲臥室的門時她的手在發抖,她寧願繼續上學,要是明天就能返校該多好。

  「進來!」奧文斯頓夫人的聲音很嚴厲。

  伯蒂拉慢慢推開門。

  果然不出她之所料,她母親坐在床上,背上靠著一疊鑲花邊的枕頭。她蓋著韶皮毯,身穿一件用粉紅薄綢和花邊製成的時髦衣服,襯托著她漆黑的頭髮和雪白的肌膚,顯得更加美麗。

  她正在看一封信,她身邊的床上還放著一堆其他信件。當伯蒂拉走進房間時,她把那一頁看完以後才抬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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