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使他面對祭壇躺著,兩手交握著放在胸前的寶劍。
淡談的晨光從染色的玻璃窗外照射進來,像是有一隻金手指在碰觸大衛淺色的頭髮,使他像有一個光圈環繞頭上。
柯黛莉亞跪了下來。
似乎不能相信大衛已經死了,他的眼睛閉著,看來像在安詳地睡覺。
然後她看到他臉上有著幾乎像是快樂曲表情。
他的唇上帶著微笑,看來是那麼滿足。
她久久地望著他。
本能地,為死者禱告的美麗的辭句湧到唇邊。柯黛莉亞知道大衛並沒有死,他還活著,因為他已完成他的夢想。
柯黛莉亞伸出手去碰他。很奇怪、他就像活著一樣,他的手並不涼。
她抬起頭望著祭壇的十字架。她知道這裡並沒有死亡,只有生命,大衛還活在他的誓言裡。
維拉碰了碰她的肩膀。
「小姐,我們得走了,」維拉說。「天快要亮了,你在街上行走太不安全。」
柯黛莉亞站起來,再向她哥哥望了最後一眼,然後走出教堂,留下他跟那些曾經為基督以及聖約翰作戰的其他騎土在一起。
他們在街上急促地走著。
偶然地,柯黛莉亞瞥見了遠處有一小隊法軍。維拉趕緊領她走進一條狹巷裡,以免被法軍發現。
已經快到伯爵府了,柯黛莉亞突然對維拉說,
「維拉,我們必須警告史丹頓船長。」
他詫異地望著她。
「他不在島上呀!小組。」
「我知道,」柯黛莉亞說。「他在昨天早晨帶著他的船去追捕海盜船,他不準備去多久的。因此,假使他回航的時候遇到法國艦隊就糟糕了。」
維拉專心聆聽著,然後說,」
「去攔阻史丹頓船長是可能的,小姐。我可以到港口去查一查他的船到底開到哪裡去了。」
「你有辦法去找一隻小船去警告他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嗎?」
維拉想了一下,又說:
「那要花很多錢的,小姐。」
「那沒有問題,」柯黛莉亞回答。「我有很多現款,還有一些珠寶。」
維拉沒有說話。她又用堅決的聲調說:「你必須盡量去找一艘最好的小船,維拉,因為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小姐,那會很危險的呀!」
「我不怕危險,」柯黛莉亞急急地說。「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去警告史丹頓船長,叫他暫時不要回航。要是法軍佔領了馬爾他,也一樣危險。」
維拉點點頭,似乎明白了她所說的話。
柯黛莉亞在迅速地思考。
「我現在得回去了,」她說。「我不希望吵醒他們。我要把錢交給你,還讓你把珠寶拿去賣。然後你到港口去打聽史丹頓船長的去向,回來告訴我,我們再決定怎樣辦。」
「我會做到的,小姐。」
維拉說話的聲音使得柯黛莉亞覺得他是可以信賴的。
當柯黛莉亞終於離開伯爵府時已經過了午夜了。她相信,經過了提心吊膽的緊張的一天,大家一定都已入睡。
伯爵告訴他的妻子和柯黛莉亞,在議院中爭辯了一天,希望紅衣主教明瞭他對馬爾他局勢的觀點,但是紅衣主教始終不能決定該採取什麼行動。
終於,有人來報告騎士們已經投降,有許多地方豎起了白旗。最後,紅衣主教只好派代表到東方號上去跟拿破侖講和。
說完了這些話,伯爵和伯爵夫人就回房間去。而柯黛莉亞也答應他們她也要馬上去睡。
伯爵夫婦對大衛之死非常同情,但是柯黛莉亞覺得談起這件事很困難。
她決定不向天然的感情屈服,除非她能夠救出馬克,否則她絕對不哭泣。
她狂亂地在想:她不能在失去她的哥哥之後再失去這個她所愛的人。
那是很奇怪的,她居然這樣盲目地信任維拉,根本沒有考慮到他是否會照她的話去做。
她把自己所有的金錢和全部的首飾都交給了他,其中有些珠寶是相當值錢的。
那包括了一條她母親的珍珠項鏈,另外兩個鑽石胸針和一隻鑽石手鐲是她繼承得來的。
雖然現在正值兵荒馬亂,這些珠寶也許不易脫手。但是柯黛莉亞相信珠寶商會識貨。
維拉答應過,午夜之後一定盡早來接她。早在教堂的鐘聲還沒有敲十二下之前,柯黛莉亞就輕輕溜下了樓。
她穿著馬靴,披著早上借穿的那件披風,等在門廳裡。
維拉敲在門上的聲音十分輕微。
她馬上把門打開,兩個人誰都不說話,避免被人聽見。她迅速走出屋外,維拉又把門關上。
柯黛莉亞已經寫好一封長信向伯爵夫人解釋,告訴她她是去找馬克,不過沒有說明他在哪裡,免得這封信萬一落在法軍手中,增加麻煩。
在街道盡頭的陰影裡,維拉已準備好兩匹小馬,是馬爾他人常騎的那種巴巴裡馬。
一個衣著檻樓的小男孩替他們牽著兩匹馬。維拉給了他幾個銅板,他立刻便跑開了。柯黛莉亞和維拉上了馬,發覺在星月交輝的夜幕下很容易辯認道路。
「你找到船沒有?」走了一段短程之後,柯黛莉亞問。
「我的表弟有一艘帆船,在島的南面,他要我們盡速趕去,他希望在天亮以前能夠出海。」
柯黛莉亞知道這是為了避開法國的艦隊。
同時,由於法國艦隊大部分都停伯在瓦勒塔附近,島的南方海岸幾乎是沒有敵人的船隻。
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城市,現在,他們騎著馬在一些葡萄園和橄欖樹叢中定過。
柯黛莉亞聽伯爵說過,在騎土團統治馬爾他時,曾經引進了許多新的工業,但是農業所僱用的男人和女人都比其他的行業多。
他們也穿過一些稻田和棉花田,但是卻避免那些光禿禿的白堊山。
他們經過小村莊時,柯黛莉亞看見大群大群的山羊、綿羊和豬,一想到它們將來一定會被法軍宰來大吃,就不禁悲天憫人起來。
每一個地方的農人都逃不了戰爭的浩劫,柯黛莉亞痛苦地又想。拿破侖的軍隊每到一處都像蝗蟲那樣把土地上的動植物吃得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