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是什麼情形?」
江明磊抓抓腦袋,想不透。
※ ※ ※
「楊啊──」
在和冷硬的地板相親相愛前,一雙臂膀牢牢接住拐了腳又差點跌個狗吃屎的何夭夭。
就說嘛,他到底還算是個人。
心情為之大好,她更有情致跟他開玩笑。「這樣像不像愛情小說裡常用的橋段?男主角伸出健壯的鐵臂在女主角跌倒之際出手相──啊!」
尖叫之後是咚的一聲,何夭夭對自己身材引以為傲的部位之一──她的小俏臀,因為少了男主角的鐵臂跌坐地板。
「楊洛!」
「這樣就不像了。」居高臨下的楊洛一點憐香惜玉的體恤都沒有,冷血冷到骨子裡,無視她齜牙咧嘴的低呼。
屁股痛……她今年是犯太歲嗎?「你就這麼看我不順眼?」
「沒有順不順眼的問題。」他是徹底反感。「如果不是因為楊皓,我不會理你。」
「你把話說得這麼狠,就不怕會傷到人嗎?」
「原來你這麼容易受傷。」
轟!大炮火力又被他冷言冷語給打了開,辟哩啪啦、辟哩啪啦──鞭炮聲直在楊洛耳邊響。
「我總算認清你了!你、你無情無義、你沒血沒淚,我、我真是失心瘋才會──我一定是瘋了!如果不是瘋了就是瞎了,為一個沒血沒肺的人做那麼多事,我是天殺的大白疑!」她是笨蛋,徹頭徹尾的笨蛋一個,才會忙得團團轉之後還被人糟蹋!
她氣!氣得滿眼金星,氣得眼睛冒汗,好氣好氣!
她沒事給自己找麻煩做什麼!
「走吧,我送你。」
何夭夭猛地拍開他伸來的手。「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去,省得麻煩你楊大法醫!」腳痛算什麼,沒鞋穿又怎樣,再怎麼難堪都比不上他的不領情跟冷言!
她興高采烈地掏心掏肺,他卻正眼不瞧把它丟在地上踐踏,這算什麼嘛!
她要到公平交易委員會告他,告他違反公平交易法,這一點都不公平!
幽幽怨怨的眼神瞅過楊洛那張冰塊臉,何夭夭決定離開這個氣得她眼睛想出水的傷心地。
她是認真的。何夭夭轉身前的眼神和決絕跛行的背影讓楊洛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痛得他蹙眉。
再加上她沒有像平常有如燒開的滾水繼續潑婦罵街的行徑讓楊洛確切明白這妮子是認真的。
他做得太過分了嗎?楊洛自問,卻找不到答案。她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個欺壓良民的惡人,而她就是那個被欺壓的良民。
但是──要一個五年來和死人相處的時間比活人多、重視前者的程度遠勝於後者的人去瞭解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情緒、感受和想法也著實難為楊洛。
他之所以重視死人,就是因為死人沒有情緒,沒有聲音,沒有他無法處理的紛擾,安靜地任由他擺佈,不會惹麻煩。
但是安靜無聲的世界在何夭夭出現後就變了,先不說礙事的麻煩不斷,光是為了應付她,他就得分出心神和她吵。
她很麻煩,又吵脾氣大無理取鬧──楊洛心裡不斷列出何夭夭的缺點,發現真的罄竹難書。
雖然如此──
「何夭夭!」
雙腳先理智一步迫出中心,只可惜何夭夭早就抓了來拿報告的無辜警員要求──不,是命令對方送她回地檢署。
楊洛追出來的時候正好目送警車離開。
這一天,楊洛的工作效率幾近於零。
五年來淡然無波,一如死海平穩的心湖像被投下一顆巨彈,轟聲炮響、滔天水花之後是一圈又一圈撫不平的漣漪。
何夭夭臨去前幽怨的眼神始終在他心裡徘徊不去。
※ ※ ※
二、四、六、八──十!
十天!整整十天!沒有道歉、沒有賠罪、沒有電話!沒消沒息!
第一天、第二天的失望難過,第三、第四天的懊惱後悔,到第五、六天的自我厭惡,終於到了第九天──
死人啊,好個楊洛,真的跟她貢上!一口氣摻和五六七八味雜混出第十天的怒氣橫生。
明天!明天太陽下山之前如果他沒來找她,她就──
叩叩!
「哪個不知死活的──」
碰!門板來不及等她河東獅吼完畢先關起來。
她瘋了……沒事把氣出在別人身上幹嘛……何夭夭暗斥自己,深呼吸口氣重新來過。
「進來。」
「你的火氣能持續十天還不消,該說佩服還是說你小心眼?」女人心眼小,尤以她為最。門外的楊洛並不急著進去當炮灰,雖然他多少清楚何夭夭的脾氣全因他而起。
楊洛!這個死人的聲音她永遠不會聽錯。
「我不想見到你,走開!」
碰!門外恢復一片安靜。
「楊洛?」
無聲。
「楊洛?」
還是最高品質,靜悄悄。
該不會真的走了吧?何夭夭想起那天他說走就走的冷血行徑。
明知道他是沒心沒肚的傢伙,會主動來找她已經是破天荒的世紀末異象,她幹嘛還拗著脾氣趕人?何夭夭不斷罵自己。
氣他火他惱他怨他──其實到最後還是在乎他,誰教她就是那種一旦認定哪個人就不打算改變心意的人。
真的走了?
去!咒罵一聲,何夭夭幾乎是跳起來追出去。
才開門,正要拿出交警時期鍛煉出來的好腳力,一叢大得離譜、或黃或白得過火的花束擋在門前,來不及收勢的她只有硬生生撞上去的份。
幸好這束花裡沒有常見的玫瑰,否則她臉上非得留下與玫瑰刺相親的證據。
「噗!呸呸呸……」滿嘴花。「是誰──你還在?」他沒走?
「口是心非幾乎是女人的專利,這是第二次。」如果他真的走了,她會怎麼樣?這只是一時間的想法,楊洛想看看他真的離開,她會有什麼反應。「但絕不會有第三次,這種遊戲很無聊。」
「你──」冷靜,冷靜,千萬千萬要冷靜。「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要跟我吵架?」
「或許我的態度過分了一點──」
「是過分很多。」才不只是一點,她心痛得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