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水火也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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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這麼有自知之明是該稱許還是該歎息?

  「你就不擔心結果不是你想要的?」

  「做了不一定失敗,不去做一定失敗。」他會這麼說恐怕情況不樂觀……何夭夭搬出失敗時的心理A建設:失敗為成功之母,一次不成就來兩次,兩次不成就再來一次……「我知道自己要什麼,一旦確定就不容許自己後悔,人生是不斷向前走的,回頭只會浪費時間。我別的本事沒有,死心眼跟鑽牛角尖的功夫出神入化,我既然認定你就非追到你不可。」

  「法醫的待遇並不高。」

  「我要是想找張長期飯票就不會找你。」拜託!檢察官雖然工作很忙,薪水也還算可以,她不用靠他養。「楊洛,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不是你的錢,那種東西少是有點麻煩,但多了也是累贅。再說公務員的薪水雖然勉強過得去,但是福利卻好得沒話說,將來兩個人的退休金加上老人年金,只要再作點小投資,支付生活所需的費用也是很簡單的事,我有朋友在作理財師。」

  兩個人──他們已經進展到合併算退休金的地步了?他好像還沒有回覆她的告白吧?

  「還沒確定是否買到車票,你就已經在研擬到達目的地之後的行程?」

  「我一向速戰速決,絕不拖泥帶水。」

  「不必徵詢我的意見?」

  「我剛才不是問了嗎?」他有健忘症啊?

  她讓他想起那場石破天驚的告白。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她裝傻,心下卻暗喜。

  會問為什麼就代表他有那麼一丁點的在乎,冰山已然敲出裂縫,離崩潰碎裂的日子就不會遠。

  心理A建設暫且收回放晾一旁,還不用太早安慰自己再接再厲,有志者事竟成。

  「你很清楚我要問的是什麼。」

  把問題丟回給她。「真狡猾。」

  「是你起的頭,充其量,我只是無辜的──受害者。」姑且這麼稱之並無不當之處。

  受害者?何夭夭一雙杏眼含火怒瞪。

  他是哪裡無辜、又怎麼受害了?從頭到尾受苦受難都是她!

  「回答我。」

  「以物易物,用你的答案換我的。」

  「這場交易裡佔上風的人是我,你不說我也無所謂。」

  「你!你你你──」

  「不送。」他攤手,看起來毫不在乎。

  實則──也在等待,等待一個讓自己下決定的答案。

  若不是參透她的脾氣,他不會放手一搏。

  又、又給她耍冷!死──不對,臭楊洛!

  「不說就回地檢署,法醫室不歡迎閒雜人等妨礙公務。」

  又是這招!可惡!「算你行!我說就是!」她認栽,瓜子臉染上兩圈淡淡的紅雲,嬌態頓生。

  就不知道這是他氣紅的還是因為她接下來要作的告白──

  ※  ※  ※

  「之前說過我當交警的時候認識了阿皓,那小子跟你不一樣,很吵;但是我們很有話聊,他很愛說話,也很會說話,相當健談。」

  「是嗎?」記憶中,他和楊皓面對面聊天的次數少之又少,不得不開口的時候多,但最多不會超過五句。

  同父異母的間隙是他走不出的陰影,也是釀成五年來自責內疚的主要原因。

  「嗯,他常常到我執勤的地區找我,反正我是被打入冷宮的交警閒著沒事幹,跟他聊天倒成了一種習慣,他常常提到家人,尤其是你。」

  「我有什麼好提的。」他自嘲哼笑,表情也跟著憶起亡弟轉冷。

  「我說過了,他以你為傲。他最常說的就是他沒有你那麼聰明,從小就是優等生一路到醫學院畢業,甚至公費出國留學,將來一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名醫;而他大概就是玩玩車,做個黑手,如果能開家修車行就是他最大的成就了吧;但是如果讓他賺了錢,他一定要參加車隊,因為他想做賽車手。」

  何夭夭一股勁地說,沒發現自己提起楊皓的往事愈多,楊洛的臉色愈難看。

  也或許,她是故意的,因為下一秒,她扳過他四目相對。「我說這些是要你知道阿皓有多崇拜、多尊敬你,並不是想增加你心裡的內疚。我不知道你對他究竟是懷念多還是內疚多,但後者不必要,真的不必要,阿皓很善良──雖然有點皮,我知道他不會怪任何人,尤其是你,你是他最敬愛的哥哥。」

  「我知道。」楊洛點頭,也許一時間無法不介懷,但比起以前,他是比較──原諒自己了。

  「以上是關於阿皓的部分,接下來──」她話說到一半突然停頓,咽嚥口水,眼神四處飄。

  「繼續。」這個女人扯遠話題的功力和發脾氣不相上下。

  這男人難道不懂人會有害羞的時候嗎?可惡!俏紅飛上雙頰,何夭夭又是咬牙又是切齒,最後還是決定大刀闊斧──她,她豁出去了!

  「他把你形容得像是個完美零缺點的男人。要知道女人,是意象的動物,很容易從言辭形容中去想像一個人的模樣。他說你身材修長精瘦、五官英俊出眾,雖然性情淡漠,但這是男人專有的沉穩內斂,當然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像大嘴磊那樣活跳蝦的男人──」

  哈──啾!坐在刑事局裡的江明磊沒來由地打了個大噴嚏。

  「總之,他只差沒拿你當神來拜,滿眼的崇拜就像青春期少女看見偶像那樣,一次兩次三次耳濡之下,要我不去想像你到底長什麼樣子也很難。人總是為難自己的,愈是在意就愈好奇,阿皓過世之後,我還記得他說的每一句話、用來形容你的每一個詞句。

  「後來,我遇到你,在他過世不久,我抓你市區超速,可惜你不記得;但是對我來說,該怎麼說呢,抽像的想像化成具體,雖然和我想的多少有出入,可是──」

  「可是什麼?」他追問。

  到底是個男人,擺脫不了親耳聽見一個女人剖白時的得意,追問下去的理由是為了增加自滿的程度,也是想更明白她對他的感情何時萌芽又怎麼深植到──不惜死纏爛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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