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來?見鬼,來幹什麼?」伯爵問。
「他正在追求一位姓克拉特巴克的小姐。我看這位小姐是他最後的希望。她醜得要命,芳齡已過三十五,不過她的父親埃比尼澤·克拉特巴克卻是個非常有錢的人,富得流油。」
他頓了頓,以便加深印象,然後慢慢地說出:
「高利貸者通常都是這樣!」
伯爵怒不可遏地嚷了起來。
「統統見他媽的鬼!我不願讓我們家族裡有一個高利貸者的女兒!林德家族至少近一百年來一直受人尊敬。」
「就我所聽到的,克拉特巴克小姐好像會接受他的求婚。她雖有錢,卻沒有多少人向她求婚,朱利葉斯儘管有缺點過失,可畢競是個出身高貴的紳士。」
「血統是,行為舉止卻不是!」伯爵悲傷地說。
他一直在暗忖,這裡還有一個問題,一個也必須馬上解決的問題。
「如果我把錢給朱利葉斯,」他大聲說,好像他在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思想,「可無法保證他不用這錢去清償債務,而且如果這位姓克拉特巴克的女人真的有錢,又無法保證他不去娶她。」
「我知道你聽了難免生氣,」亨利·薩默科特同情地說,「真遺憾,我給你帶來了壞消息,成了壞消息的傳送人,不過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正在發生的事情。」
「我寧願知道最壞的消息,」伯爵承認說。
「如果你問我,我就說應該有人給年輕的朱利葉斯一個深刻的教訓,」薩默科特上尉說。
「我同意,」伯爵回答說,「可是聽起來埃比尼澤·克拉特巴克不像會這麼於。」
「不是他!他會急切地抓住這天賜良機,讓自己找到個貴族女婿!」
這時,亨利,薩默科特突然笑出聲來。
「這整個事情多麼像上校喜歡演的那些荒誕戲劇中的一出呀!放蕩的侄子——朱利葉斯,一個被激怒的保護人——你,那位老高利貸者,正舔著嘴唇盤算著怎樣擠入上流社會,還有那位容貌醜陋、無疑還有著滿臉麻子的新娘,她實在是個倒霉的盲從者。」
亨利·薩默科特又嘿嘿地笑了起來,但是伯爵卻皺著眉頭板著臉。
「我們萬事俱備,」他繼續說,「只欠一位女主角,一位喬裝改扮了的美麗公主,由她來改造這個浪蕩子,結果就是洞房花燭,皆大歡喜!」
伯爵一下子就坐起來,挺直了身子。
「亨利,你讓我想到了個好主意,」他嚷著說:「更重要的是,這不僅解決了朱利葉斯的問題,讓他得到教訓、安分守已,同時又把我們家族從克拉特巴克小姐手中解救出來,而且還回答了另一個問題,一個甚至更為困難的問題!」
第三章
「拉鈴,亨利,」伯爵指揮著說。
「為什麼?」
「我會告訴你剛才你讓我想起的好主意,」伯爵回答說,「我想讓吉塞爾達到這裡來。」
薩默科特上尉順從地站了起采,用力拉吊在壁爐台旁的繡有花紋的鈴索。
門幾乎馬上就被巴特利推開了。
「您拉鈴了,老爺?」
「把查特小姐找來!」
「好的,老爺。」
「你在吊我的胃口,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亨利·薩默科說,「你的神態表情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迫在眉睫。在葡萄牙臨戰之前,我總是見你這樣。」
伯爵哈哈大笑。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他回答說,「不過我承認,我心裡是有個仗要打。」
「敵人是朱利葉斯?」
「他是其中的一個!」伯爵高深莫測地說。
吉塞爾達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您找我?」她問。
她的兩隻大眼睛依然充滿焦急憂慮的神色,緊繃的嘴唇是伯爵自從他們第一天遇見以來所沒見過的。
「我要你坐下,吉塞爾達,」他平靜地說,「你聽著,我有話要對你說。首先,讓我介紹一個老朋友,亨利·薩默科特上尉——這位是吉塞爾達。查特小姐。」
吉塞爾達行了個屈膝禮,亨利·薩默科特還了一鞠躬。
僅僅只是在伯爵見到古塞爾達臉上的表情時,他才意識到,吉塞爾達或許錯認為亨利·薩默科特就是他選擇的、將付她所需五十鎊的人。
這想法使他大為窘迫,因而他趕緊說:
「吉塞爾達,薩默科特上尉給我帶來了堂弟朱利葉斯·林德的消息,他現在的行為表現極其糟糕,該受懲罰。」
看起來吉塞爾達吃了一驚,可她沒出聲,伯爵繼續講:
「實際上,如果我不結婚,他就是爵位的繼承人,照此身份,我對他負有一定的責任。」
「誰也比不上你對他那麼寬宏大量、慷慨大方了,」薩默科特上尉插話道。
「朱利葉斯已經揮霍掉對稱、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說都算是一大筆財富的錢,」伯爵繼續說,好像亨利·薩默科特沒插過嘴似的。「我已經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按時付清全部債,務,可現在我可以開誠佈公地說,我意識到在揮霍浪費金錢上迎合遷就他,是無補於事的。」
「關鍵在於,塔爾博特,」亨利·薩默科特又插話說,「朱利葉斯認為你是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聚寶盆,或者可以說,是一個儲備金完全由他自由支配的銀行。」
「我認為事情再也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伯爵斬釘截鐵地說。
吉塞爾達的雙眼盯著伯爵的眼睛,伯爵知道她迷惑不解,這跟她到底有什麼關係,怎麼聯繫得上?
「亨利告訴我,」伯爵繼續說,「朱利葉斯為了彌補其財務上的虧空,已經在倫敦追求過每一個有繼承權的女人,現在追隨著一位女繼承人到了切爾特南。」
「你可能想像得到她的長相怎麼樣,」亨利·薩默科特打斷伯爵的話說,「我在一生中見過許多其貌不揚、樣子醜陋的女人,如果舉行選丑比賽,我絲毫不會懷疑,埃米莉·克拉特巴克準是冠軍!」
吉塞爾達似乎第一次有了點輕鬆的跡象,嘴唇上隱約出現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