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明天早上見。」
塔裡娜明白這是對她講的。吉蒂卻認為她得到了允許,可以離開了。
「晚安,父親,」她很快地說。「來吧,塔裡娜。」
她們趕緊穿過檯球桌,繞過了舞廳,走出賭場,進入暖和清新的薄暮空氣中。
「嘿!」吉蒂抽了一口長氣。「我覺得像是在尼加拉瀑布上走鋼絲繩。」
「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回旅館?」正當吉蒂轉身朝著旅館相反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塔裡娜問道。
「不必要,」吉蒂答道。「他們不大可能去那兒找我們。而且喬克在等著我們呢。」
「你安排在什麼地方見他呢?」
「在海邊,」吉蒂回答說,「就是我們昨晚去的地方。這時候沒有人到那兒去。我非常希望你跟他徹底談一下。你一定能想出什麼主意,讓我們能夠結婚。」
「我敢肯定不會想出什麼你沒想到的辦法,」塔裡娜說。
她們急忙走著,舞鞋的高跟在石鋪路上響出了奇妙的節奏。她們到了海濱大道。潮水已經退了。有點陰暗的天空下伸展開了一長條平坦廣闊的沙地。今晚沒有星光,空氣有些沉悶,似乎過一會就會有雷雨。
塔裡娜突然覺得心情不安起來,她盼望邁克爾宣佈對她的愛情,可是那一來別人會猜疑在他們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她知道這種想法太幼稚了。然而正是因為她愛他,她才希望他對她有愛慕的表現,表明他仍然愛她。
她不知怎麼想流淚。她盡力強迫自己注意聽吉蒂說話。
「我們一定得想出辦法來,塔裡娜,至少你得想出來。你知道我全都靠你哪,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朋友……」
她忽然打斷了話頭,高興地叫了一聲。「他在那兒,」她說著就沿著海濱大道,朝遠處的一個男人奔去。
喬克?麥克唐納坐在那邊的一張椅子上等她們。他站了起來,吉蒂跑到他身邊,投進了他的懷抱。他擁抱著她,低下頭對她微笑。
「我很抱歉我們來遲了,」吉蒂說,「但是我們吃完晚餐已經是九點半了。你知道我一定會來吧?」
「我肯定你遲早會來的,」喬克?麥克唐納說。
「喂,這是塔裡娜,」吉蒂說。「我裝作頭痛,她說她要跟我作伴和我一道回旅館。」
喬克?麥克唐納伸出手來。「很高興見到你,」他對塔裡娜說。
他們在長凳上坐下了,塔裡娜注意看他。她感到奇怪:是不是邁克爾講過的話使她更帶批判性,或者第二次會見她,對他的印象沒有第一次會見時那樣好呢?
她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反正他看起來有些不同——粗俗些,同時也不像她原來想像的那麼吸引人。她想,也許是因為他用手臂相當隨便地摟住吉蒂的腰的那種姿勢,使她突然想起她看見週末晚上從牧師住宅的窗下走過的女店員,而喬克同那些殷懃陪伴著女店員的年輕工人肯定不會有多大區別。
他脫下便帽,面孔變得難看得多了。他的額頭太低,他的頭髮剪得相當短,相當難看,襯在他的粗頸項上顯得又黑又粗糙。
「我想吉蒂已經把我們的事告訴過你了吧?」喬克。麥克唐納對塔裡娜說。
「是的,」塔裡娜回答。
「她很固執,我希望你能夠使她理智些,」他接著說:「我已經告訴過她,唯一的辦法是告訴她的爹爹。私奔以後又被抓回來是不理智的。我們要在桌面上攤牌,正大光明地進行鬥爭。」
「那樣做有什麼用呢?」吉蒂說。「我告訴過你,他們會把我送到天涯海角去,而你會被開除。」
「這一點我倒不敢肯定,」喬克說。「有時候把人開除是並不明智的。」
「你是什麼意思,明智?」塔裡娜說。
「因為他知道的事太多了,」他說,並且對她眨了眨眼。
塔裡娜轉過眼去看著海面。此刻她清楚地和本能地意識到他不是吉蒂恰當的對象。她對紐百里先生的所作所為是有所瞭解的,聽了喬克所做的暗示,她的心猛地一跳。
紐百里先生做過某些事,而喬克?麥克唐納完全準備用它來威脅他。這些事也許是小事,像瞞過海關人員走私了一點東西啦,也可能是些更糟糕的事,但是不管怎樣,遊艇上僱用的這個人現在正準備充份利用它為自己謀取好處。
漸漸地,一種不信任和厭惡的感覺湧上了她的心頭,好似一股浪頭從海浬衝上來。她開始看出:喬克?麥克唐納堅持要吉蒂去請求她的父親讓他們倆結婚,也許另有別的原因。
紐百里先生是個非常富有的人,喬克?麥克唐納想狠狠地敲他一筆竹槓。「或許我對他不太公平,我不應該這麼快得出結論。」塔裡娜想,可是這個想法,依然存在。
「我不十分明白你的意思,」她睜大眼睛裝出頭腦簡單的樣子慢慢吞吞地說。「紐百里先生到底幹了些什麼事使他不敢開除你呀?」
「哦,我只是隨便講講,」喬克假裝快活地說。
「告訴我們吧,哦,請告訴我們,」吉蒂說。「他是否搞了走私還是別的什麼?」「也許有,」喬克?麥克唐納躲躲閃閃地說,「也許沒有。我不想說什麼給他找麻煩的話。同時,我自己也不想惹麻煩。」
「不,當然不,」吉蒂說,「不過,不管你怎樣講,假如我們告訴他說我們要結婚,我知道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你還是去告訴他吧,讓我來承擔後果,」喬克?麥克唐納說。「我知道怎樣對付他。」
「我們一定能想出別的好辦法,」吉蒂說。「想想吧,塔裡娜,你比我要聰明得多。」
「我認為麥克唐納先生說得對,」塔裡娜說。「不過,我認為不應該由你去告訴你父親。我想應該他去說。」
她馬上看見他臉上露出警惕的神情,她明白,這個主意不合他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