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她母親的胸針一定值不少錢。
她父親很少買禮物送給他的妻子,只有偶爾送她一些名貴的寶石。
她手上戴的手鐲便是母親送給她的,它看起來名貴異常,在陽光下閃閃生輝。
她把所有的珠寶都包在手帕裡,然後把手帕放在一條準備包東西的白色圍巾裡面。
她曉得自己沒有能力攜帶笨重的物品作長途的跋涉,因此,除了珠寶之外她僅僅帶了一件睡袍,一套換洗的內衣褲、一把牙刷、梳子和一把刷子。
即使只這幾樣東西,她想,假如真要走遠路的話,自己也很可能走不動呢。
因此,她從衣櫥的睡衣當中挑了一件黑色的薄綢睡袍。
現在是春禾夏初時分,所以她所有冬季的服飾都由愛瑪拿去清洗、熨燙,收藏在另一個衣櫃裡去了,這批衣服要到九月末才再拿出來亮相。
嘉莉塔挑了一件深藍色的絲質長裙穿上,在微帶涼意的清晨,這件衣服正巧合適。
當她扣衣服後頸的扣子時,感到有點兒不習慣,因為她一向是別人服侍慣了的。隨即她又揀了一件斗篷好在下雨天時穿用。
她有一件搭配長裙的斗篷,在她平時穿斗篷的時候,戴的是一頂邊緣插著幾根駝鳥毛的軟帽,現在她覺得,一個年輕的女孩若是戴著它長途旅行,實在有點兒過份招搖了。
因此她只在頭上繫了一條柔軟的紗衣,希望如此不會引人注意。
當她裝扮妥當,天還是暗朦朦地沒亮。從窗戶往外面望去,她僅僅看見花園那頭灌木叢邊的雕像與石柱的輪廓。
現在正是時候了,嘉莉塔心想,正是她必須離家出走的好時機。她拿起她的包袱朝她的臥室行了最後一瞥,覺得彷彿就要和童年以及對母親的甜蜜回憶告別了。
但是她一想到,在幾天之內自己就得和客廳裡的那個又高壯又黝黑的男人結婚時,她立刻把門拉開,跟著踮著腳尖輕輕地走下樓去。
三個鐘頭之後,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嘉莉塔脫下斗篷放在手臂上。
她覺得自從離開克萊瑞的家裡,自己似乎已經走了好長的一段路,不過實際上她並沒有走多遠。
她推斷家人發現她失蹤之後,父親一定會馬上騎著他的庫裡克找她。這麼一來,他一定會朝大路出發。所以,假如她想隱藏自己的行蹤,就只有走田間的小徑才最安全。
她很快地把住家附近的草地拋到身後了,現在她為了怕別人發現,正迂迴地朝鄉鎮掩近。她穿過一片草地,然後來到一片廣大的稻田。
由於她一直擔心被別人發現,因此她拚命地邁開腳步跨大步伐,卻發現自己實在力不從心。
在衣櫃裡她找不到冬天穿的鞋子,於是只好套了一雙柔軟的夏天穿的小羊皮便鞋。
好幾次,石塊、木片,還有堅硬的泥巴路刺得她腳丫子發痛,她必須坐下來休息一兩回,好把鞋子裡的泥沙、石塊倒出來。
此外,她也開始覺得肚子餓了,她心想,自己真疏忽,沒有準備一點兒吃的在身邊,要不然,在經過廚房的時候也可以先吃點兒東西。 昨天晚上,她的心情實在太激動了,所以晚餐時幾乎沒有碰一點兒吃的東西,而今經過一番長途奔波之後,她開始覺得飢腸轆轆了。
她心想,不知是否能在村子裡的小店買到一些圓麵包或其他吃的東西,她記得好像聽別人說過,旅客是可以在酒館裡買到麵包和乳酪的。
她又告訴自己,現在仍然距離克萊瑞太近,雖然她穿得很樸素,但只要走在村鎮上仍然會成為鄉下人好奇的目標,等到她父親或家人間起時,她的行蹤豈不就暴露無遺了?,因此,她決定暫時不去想食物的事,並且還加快了腳步,如此一來,她覺得手上的包袱有如千斤重,手臂的斗篷也變得燙手起來。
她解開頭上的紗巾,因為這個時候的太陽不太強,她不致於會中暑。以往達森小姐老是叮嚀她別讓太陽曬著了。
她穿過一個小森林,森林裡非常蔭涼。由於兩三天前曾經下了一場雨,因此曲折的小徑上顯得泥擰又潮濕,嘉莉塔發現她的鞋子都打濕了。
接著,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大片草原,她望見了教堂的尖頂,以及環繞在教堂附近的屋頂。
她認得那一個村莊,而且知道自己正朝著北邊的方向前進無誤。
為了怕被別人看見,她還是繞道走小路。偶爾,她看見有些人在遠處的田里工作,她就加快腳步免得被他們發現。幸運的是她沒有碰到任何一個和她搭訕的人。
她堅毅地繼續往前走。現在,太陽似乎愈來愈大了,她不僅感到飢餓,同時口也乾渴得不得了。
「早晚我得停下來休息一下啊!」她想。
她橫過大馬路,然後爬上幾級土階來到一大片草地上,草地的一旁,有一群綿羊正默默地吃著青草。
嘉莉塔穿過草地中央,走到一處可以望見樹林的地方。
「等我走到樹蔭下,」她對自己說:「我要坐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兒,然後我再繼續起路找東西吃。」
當她正穿越草地的一半時,猛一回頭,她看見一輛馬車正沿著大馬路駛過來。
她的心恐懼地跳了一下,心想可能是父親追來了,不過幸好馬車開了過去未曾停下來。片刻,當她又回頭望了一眼時,只看見一個男人騎在一匹馬上,似乎正朝著她的方向望過來。
她告訴自已,這只是她的幻覺罷了。實際上,當她又回頭張望時,那個人已經勒轉馬頭朝原路回去了。
現在距離樹林的安全處不遠了,嘉莉塔鼓起勇氣飛也似的奔跑起來。
就在快跑到樹林子的時候,她聽見身後響起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不禁回過頭去望了一眼。
沒錯,馬兒正朝著她趕過來,她一害怕便把斗篷掉到地上,然後瘋狂地往樹林裡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