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只是被他的大膽驚住了,接著便是一股無明的憤怒——但她自始至終並不覺得被驚嚇;這和伯爵所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同時他的嘴唇也沒有讓她感覺那樣討厭、噁心。
事實上,至今她仍記得那種奇異的感受,一種她從未經歷過的感覺,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但絕不是厭惡。
經過一番努力後,安妮妲站了起來。
「閣下能不能代我回絕克洛赫德伯爵的好意?」她說,「就說我……無福……消受。」
「你已經決定了?」公爵又問,「安妮妲,你要知道,要找到比伯爵更好的對向,已經沒有可能了,你何不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決定了,我寧願這輩子都嫁不出去!」安妮妲的表示非常堅決。
「好吧,」公爵說,「我等會兒就差個僕人把這答案捎給他:我相信他今後不會再來麻煩你了。」
「請你再幫個忙,」安妮妲懇求道,「我實在不能……
再忍受和他……見面了。」
「這一點我可沒法答應你了!」公爵回答說,「我只能禁止他到這裡騷擾你。下次你再遇見他時,只要不和他去花園就好了。」
安妮妲整張臉都漲紅了。
「這點……你不說……我也知道,閣下。」
「安妮妲,這種事情,你好像總是很容易忘記呵!」公爵還是加了一句。
她紅著臉正要離他而去,卻突然想起,她不是也正想和他談一談雪倫的事嗎!
「我想,閣下,」她說,「我不太喜歡依凡·勃肯特夫伯爵追求雪倫的方法。我並不考慮他做雪倫的丈夫,假如你能轉告他,要他把興趣轉到別的地方去,那麼我會十分感謝你的。」
「是不是雪倫要你來對我說的?」公爵問。
「不,當然不,」安妮妲搖了搖頭,又說,「雪倫太年輕,不懂事,依凡伯爵雖年輕溉灑,但她實在沒有必要把時間全浪費在他身上。」
「當然羅,假如他所給雪倫的只是暫時的歡樂,雪倫當然不該再在他身上花時間。」公爵一派慎重地同意。
「我們實在沒有時間可浪費了,」安妮妲說,「你也明白,一旦我們把錢花完,我們就得轉回鄉下。在這困境到來之前,凱柔和雪倫倆都必須成婚。」
「嗯,我很明白,你現在更須全心全意去經營這個找丈夫的事業了。」
安妮妲知道公爵又在取笑她了。她有點懊惱地說:「對你而言,閣下,這可能只是個笑話,但是對凱柔和雪倫而言,她們的終身幸福卻全要看未來的這幾個禮拜了。
她們既不關心,又不積極,便只好由我來為她們操心了。」
「但是你究竟還是不肯為她們犧牲掉你自己!」
安妮妲抬起了她那雙大眼,他可以看清,那雙眼睛有多麼憂愁。
「我實在應該做……這樣的犧牲,但是……我實在……
辦不到。」
「對不起,安妮妲,」公爵竟出乎意料地說,「你既已作了決定,我便不該再提起。這事我們以後都不要再提了,同時,你也不要再為你兩個妹妹瞎操心,你們三個全都還那麼年輕漂亮,應該趁機好好地享受一番,明天自有它的變化。」 「那是賭徒的看法,閣下!」安妮妲迅速地回了一句。
「那麼,就要象賭徒一樣有自信:下面模到的一定是張好牌1」公爵也迅速地答了她一句。
他看著她微微地笑了。而她不禁想,此刻,他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仁慈而富有同情心。然後她又聽到他說話了:「把事情都交給我來辦好了,傻孩子,假如你信得過我的話,我會替你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
「我一直都信任你呀!」安妮妲未經考慮地反射出這一句話來,連她自己都吃驚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然後她又聽到自己說:「我很抱歉……閣下,我昨晚實在太……魯莽了。你對我一直那樣仁慈,給我們的比我們所希望的還要多!我很……
慚愧,沒能如你所期望的那樣……檢點自己。」
公爵又微笑了。
「安妮妲,你有時真數人摸不透!但是,哪一個女人不是這樣呢?」
安妮妲有點弄不清楚,他說這活是什麼意思,因此在離開他之後,她仍然久久地思索著這句話。
她回到房間後,發現凱柔已經回來了。她站在梳妝台前,正要把風帽摘下。 「你回來得太晚了,凱柔!」安妮妲說。
「公園裡的景色真棒!」凱柔用夢幻似的聲音說,「我們還看到野鴨子在湖上滑行。」
「你們都談了些什麼?」安妮妲熱心地問。
「噢,一大堆事情。」
安妮妲本想再繼續追問,但是凱柔己拉了繩鈴,女僕立刻在門口出現,是來幫凱柔卸妝的。
此時,要說任何體己話都不可能了。
於是,安妮妲只好轉身去找雪倫,卻發現雪倫正和愛芙琳在一起!而且整個晚上,雪倫似乎在避免和她有私下談話。
的機會。 她只有希望公爵能如她所求的,禁止依凡伯爵再來浪費雪倫的時間! 他實在長得風流瀟灑,各方面的資料來源都稱讚他聰明,難怪雪倫要為他著迷了,何況,除了那張英俊的面貌之外,他還有著俄國人獨特的火熱的氣質,那是在英國紳土的身上絕找不到的。
「她很快就會把他忘記,」安妮妲打算得好好的,「明天再去跟她討論,怎樣去取悅公爵。」
同時她心裡又想,假如實在拿公爵沒辦法,那麼還有一大堆送花、送名片來的紳土,那些人每當雪倫在舞會上出現時,都迅速地圍攏到她的身邊。
她把這個問題暫時拋開後,立即感到無限輕快,連昨夜讓她抑鬱了一晚的克洛赫德伯爵事件,也順時成了過眼雲煙。
晚上她們去參加晚宴,宴後還有舞會,這次公爵沒有陪她們來。
由於這個舞會是為一位剛成年的貴族小姐開的,參加的人都非常年輕。安妮妲覺得自己快要被看成老處女或寡婦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