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獵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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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反正那些紳土們給的小費多,」女孩輕快地回答,「可是不瞞你說,小姐,我每晚上床前,覺得腳都不是我的了!」

  「啊,這個我明白,不過你可以試試看:放一小撮芥菜在熱水裡,睡前把腳浸一會,你會發現很管用的。」

  「呀,我從來沒有想到!」女孩子喊了起來,「謝謝你,小姐,我今晚就要試試看。」

  或許因為安妮姐表現得很友好,女僕把她帶到單人的小樓閣裡去,好讓她獨自一人睡。 那個胖農婦則和帶著小孩的婦人睡在隔壁的雙人房,安妮妲慶幸她的耳根終於得以清靜了。

  她換下長袍,把它掛在門後。略加收拾後,換上了一件在家常穿的絲絨衣服。

  漂亮的鮮紅色,鑲花邊的小縐領子,泡肩窄袖,袖口滾上了與領子同色的花邊,這件衣服絕談不上時髦,但是誠如雪倫所說的,絕對舒服、溫暖,而且合身。

  她把頭髮梳整後,就下樓去了,此時,她餓得幾乎可以吞下一隻牛了。

  她在餐廳外遇到了店主,此時一門之隔的餐廳內似乎比剛剛更要吵鬧了。

  「請你領我去驛車旅客的餐桌好嗎?」安妮姐很禮貌地問。

  「驛車旅客?」店主嘴裡唸了一聲。「哼,假如你們能在十點鐘以前吃到東西,就算運氣了!」說到這裡,他似乎意猶未盡,撇了撇嘴,又補上了一句:「全店的桌子都被訂了,只有等紳土們都用過餐了,才能招待你!」

  「哪有這樣的事?」安妮妲憤憤不平地嚷了起來,她不僅為這樣的消息所惱,同時也被對方說話的態度激怒了。

  「你心裡和我一樣明白,」她繼續跟他理論,「你們這家店有義務招待騾車的旅客!不僅應該為他們留下過宿的房間,也應該為他們留下三餐才對!」

  「你不能叫我做我做不到的事!」店主嗤了一聲,「你只有等到餐廳空出來的時候,此外,一律辦不到!」

  「你這樣真是欺人太甚了!」安妮妲想繼續跟他據理力爭,卻發現店主還沒等她說完,轉身就要走了。

  「什麼事欺人太甚?」一個顯然很有教養的聲音突然問道。

  她循著聲音轉身一瞧,看到了一位身長肩寬的紳土正從她身後的門檻跨出,而她正好擋住了他的去路。

  由於正是氣憤當頭的時候,安妮妲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滿腔的怒氣今她的雙眼熠熠生光。

  「店主說,驛車的旅客要等到十點鐘或者還要更晚才有晚餐吃!而我們已經旅行了一天,自然是餓極了!」

  她的話聲才落,餐廳裡便爆起了一陣笑聲,幾乎把她的話聲都埋沒了。 那位紳土,盯著倚門而立的她細望了一會兒,然後才說:「店主也有他的苦衷,今天額外的客人實在太多。你是不是一個人?」

  「你是不是問我有沒有帶伴旅行?」安妮姐反問。

  她見那紳土點頭,也就跟著點頭表示答覆。

  「那麼不用等到十點鐘!假如你不介意的話,希望你能賞光與我一同進餐。」

  安妮妲愕住了。

  她才張開嘴準備拒絕,那位紳土卻不等她表示態見,立刻又接下去說:「這樣做似乎有點違背禮俗,可是總比等上兩個半鐘頭要好得多!何況,到那時候也不可能有好菜留下來了。」

  他那種玩世不恭的神情,令安妮妲覺得十分有趣;何況,她也正有這樣的想法。她抬起頭回視了他一陣,然後斷定,這個男人絕對是個紳土,至少他的氣質與眾不同——這點是絕對錯不了的。 他的外套裁剪精緻,潔白的領巾在領前打成了個繁複的盤花領結.看來他也剛好換過晚服,正準備進餐。

  她此刻餓得真是無以復加了,飢餓令她做了迅速的決定。

  「謝謝你,」她說,「假如不過分打擾的話,我很願意接受你的邀請。」 「其實,我還得謝謝你的幫忙呢,我正苦於沒伴!我原來的同伴一賽完馬便趕回倫敦去了。請到我的客廳來吧!」

  他一面說,一面做出邀請的手勢。於是安妮妲便坦率地走向前去,他側身讓了路,同時又向那見到他來便不敢走開的店主招了招手。

  「鈴子難道壞了嗎?我拉了半天的鈴都沒見送酒來!現在立刻送兩瓶酒和兩份晚餐來!」

  「是的,先生。」店主誠惶誠恐地連聲應著,和他剛剛對安妮妲的態度截然不同。

  當紳土跨進他那間專用的客廳時,安妮妲已走到廳內的大爐旁暖手。

  此處的光線要比走道亮多了,她這才看清了對方,果然不錯,那的確是張與眾不同的臉!他或許算不上英俊,但他有個古典式的挺直的鼻樑,此外他黑亮的眼睛裡還有那揶揄的神色,嘴角上則隱隱有股扭曲的紋路,顯現出一副譏誚的神情。

  「我們該做個自我介紹吧?」他一面走近,一面問。

  安妮妲遲疑了一會,她想,不要報出真名會比較好吧?「我姓摩根,先生,」她隨便湊出了一個名字,「摩根小姐。」

  「我叫約瑟——約瑟·文土裡。」

  安妮妲屈膝行了一禮,而他則微微地欠了欠身表示還禮。

  好大的架子!安妮妲不由得想。

  「你真的獨自一人旅行,摩根小姐?」

  他這句話間得頗有弦外之意,安妮妲不由得略生了警惕。

  「很不幸,我找不到同行的旅伴。」她有點言不由衷地回答。

  「哦?那麼我很幸運了!」他說,「請坐,要不要來杯葡萄酒?」

  「謝謝你,」安妮妲很客氣地說,「只要一點點,我父親常說,空著肚子喝酒是最大的錯誤。」

  「那是一句很聰明的話,理論上我是十分贊成的,但是一旦有機會飲上兩杯的時候,理論就算不得一回事了!」約瑟輕快地說著。

  他為安妮妲倒了一點,安妮妲接過來後,順便也在爐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也撿了張椅子跟著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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