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就是出在維斯康,伯爵憤怒地想道,他把妹妹的前途說得太容易了。
「有沒聽過日爾民街有家葛裡芬旅館?」柏翠納問道。
他聽過,也知道那不是單身的年輕女人該住的地方,至少不適合象柏翠納這樣年輕純真的少女住。
「我要直接帶你到你的監護人那兒!」伯爵大聲地說道:「我要把你的處境告訴他。我想至少可以答應你一點,最起碼他會聽我說,希望他會做得合理一點。」
「看在你的顯要身份,我想他會的。」柏翠納想了一下又說:「可是你必須駕像這樣漂亮的馬車去才行。」
「你的監護人叫什麼名字?」伯爵問。
柏翠納沒有馬上回答,他知道她在考慮該不該信任他。
瞧她猶猶豫豫的,伯爵開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該死!我是在盡力幫助你呀!」他說;「任何女孩子都懂得要感謝我。」
「謝謝你帶我這麼遠。」柏翠納從容地回答。
「那你為什麼好像不信任我?」
「不是的,只因為我想你已經太老了,忘記年輕是什麼了。」
伯爵摸一摸臉頰。 「老?」他想:「三十三算老嗎?」不過他想,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也許可以這麼說。那是很公平的想法。
他注視著柏翠納,從她眼裡看出了她的淘氣。
「你是故意激怒我。」他控訴似地說。
「好罷!既然你那樣傲慢,又把我帶得這麼遠來了,」她訴苦似地說:「教訓我吧!就當我是個豆腐腦。告訴你,我可自以為非常聰明唷。」
「至少你正在計劃做的事並不聰明。」他斷然說。
「看來我正在受你的監護,」她揶揄地說:「而且還相當愉快。」
「啊?」
「你就跟神一樣無所不能,永遠不會碰到像我這種平凡,人所碰到的麻煩和困難——真想丟你一塊石頭!」
「你不是丟了皮包差一點就砸破我的頭嗎?」伯爵答道:「其實我真該例地不起,讓你以傷害罪被捕。」
柏翠納促狹地笑著說:「我不會束手就擒,我會逃跑。」
「有些事你似乎特別內行。」
「不管是哪一種新鮮事,我都不會幹得太差。你看,現在我不是正坐在最漂亮的馬拉的最漂亮的馬車上嗎?而且陪著……」
她沒有說出口,轉過頭來望著伯爵。
第一次注意到那雪白的領結、高及顎骨的領子、絲綢料的騎馬裝、緊身的黃色襯衣、一頭黑髮、一頂高帽。
「你是個紈褲子弟。」她叫了起來:「我猜的不會錯,我一直想認識像你這樣的人。」
「不要談我。」伯爵說:「你還沒有告訴我監護人的名字,還有你的。」
「好吧!我願意下這個賭注。」柏翠納回答:「假如情況壞到不能再壞,我也會逃跑,你永遠找不到我。」
「假如你破壞自己的名譽,弄得滿城風雨,你的企圖恐怕就很難實現了。」
她開始格格地笑了。「你倒很知進退啊!我喜歡你的機智。」
他的機智一直很受重視,在俱樂部裡是有口皆碑。柏翠納這種拙劣的讚美使他諷嘲地撇撇嘴唇。他沒說話,等著柏翠納繼續饒舌。
「好,」柏翠納歎了一口氣:「我那個可怕粗暴的畜生監護人叫史塔佛頓伯爵。」
「果然沒錯!」伯爵心想。
以前種種歷歷如繪。 伯爵的話,彷彿是擠牙膏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你姓林敦,父親叫洛基·林敦,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柏翠納瞪大了眼睛。
「很不幸,我就是你的監護人。」
「我不信,這是不可能的!第一,你不夠老。」
「剛才你還說我太老了。」
「可是我想我的監護人一定是老態龍鍾,滿頭白髮,手持枴杖的老頭兒!」
「很抱歉,令你失望了。」
「那麼,如果你真是我的監護人,那你把我的錢怎麼了?」
「人格保證,原封不動。」伯爵說。
「那你為什麼對我那麼殘酷?」
「老實說,我完全忘掉你了。」
柏翠納好像受到屈辱一樣顯得十分強硬。他連忙解釋道:「你父親去世時,剛好我在國外,等我回來,還有許多私事必須處理。因為我剛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和產業,不得不暫時把你的事擱在一旁。」
「可是你卻告訴律師,把我送到哈羅門渡假。」
「我告訴他用最好的辦法處理你的事。」
「你認得我爸爸?」
「你父親跟我在同一個團裡。滑鐵盧戰爭前夕,許多軍人留下遺囑。他們拋妻棄子,背井離鄉,把一切後事托付給知己好友。」
「爸爸年紀比你大。」
「大多了。」伯爵同意:「我們一起打牌,對馬很有興趣。」
「因為你對馬特別內行,所以爸才把我交給你監護,是嗎?」柏翠納苦澀地說:「不管他是在天堂或什麼地方,只要他知道你把我搞得很慘就行了。」
「很奇怪你爸爸後來為什麼一直沒有改變遺囑?」
「我猜他是沒有找到其他更適當的人,也沒想到會死得那麼快。」
「是呀,當然沒想到。是意外?」伯爵問。
「有一次爸爸跟朋友喝醉酒,回家的路上,他們打賭爸爸不能跳過一堵高牆,爸爸總是經不住別人一激,結果……」
「真不幸。」
「我很愛他。」柏翠納道:「雖然有時候他很莽撞。」
「媽媽呢?」
「爸爸隨威靈頓將軍去打仗的時候,媽去世了。」
「只留下表姊艾黛莉?」
「是的。」柏翠納換個口氣說:「除了你之外,恐伯沒有人會認為她跟任何年輕女人處得來。」
「我想我應該容許你自己找一個伴婦。」伯爵道。
「不需要。」
「你應該有一位。」伯爵說:「既然是你的監護人,我會盡快為你找一位。假如你高興的話,我讓你有一個選擇的機會。」
柏翠納懷疑地望著伯爵。
「你願意在公開場合跟我吃飯?」
「我想我有義務,」他答道:「不過柏翠納,我對你可是沒什麼企圖,簡直不能想像跟一個你你這種剛滿十八的少女糾纏在一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