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夕陽餘暉淡淡地映照滿室,籐椅邊影子晃動著,椅子旁是傾倒在地的玻璃瓶,散落著一地的白色藥丸。
晃呀晃呀,好久沒有這樣的舒服自在了。
不想求,不想爭了。
但如果有人真愛她,那該多好?
只愛她一個人,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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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靜靜地散發著光輝,夜半的風如水般清涼,吹過樹梢,輕拂進窗裡撩起了紗浪。
"安歌童,起來,時間到了。"
安歌童張開眼,自韓拓的身邊坐起來,迷濛的眼睛看到了虛幻不實的小牙,十歲的小小年紀,卻總讓人有老練的錯覺。
"你在忙什麼?"她不解的問道。
"時間到了,跟我走吧。"小牙揚手,扯起一條銀色的絲線,另一端索緊地纏住她的手腕。
"不,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心中一慌。
"該走了。"他面無表情地說。
銀光一閃,安歌童赫然發現已身在無邊無際的空幽中。
"我不走!求求你,我不要離開拓!"她急切地回頭,在朦朧的黑霧之中,依稀可看見熟睡的韓拓。
"讓我回去。"她哭喊著。
"天已經有了安排,乖乖地跟我走。"小牙飄行在幽暗中,銀線在黑暗中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我不要離開,求求你,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她用力拉回自己的手,那銀線卻像有了生命般,掙不開,甩不掉。
"天命,一切都是天命。"小牙緩緩地說,表情千變萬化,有說不出的可愛,但卻又感覺像個極成熟的人。
"放開我,我不要走!"
她拖著腳步不肯前進,身體卻在半空中飄浮前行,離開韓拓愈來愈遠,終於看不見。
"拓--"那吶喊聲像是從她靈魂的深處湧出來,在幽暗的空間中,一聲聲地迴繞。
那呼喚聲中充滿著無數的不願與捨不得。 她真的捨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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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你在哪裡?
"醫生,病人的血壓一直在下降。"護士看著儀表,緊急地對正在搶救的醫生報告道。
"施行加壓。"
我們說好一輩子不分開啊!
"醫生,病人的心跳逐漸變慢。"
為什麼我看不見你?拓。
搶救的醫生滿頭大汗,不應該會有這種現象,明明已經及時施救,病人卻一直失去生命的活力。
他打了一劑強心針,那可以刺激病人的心跳。
這裡好暗,拓,你知道我在哪裡嗎?
"醫生--"
病人的心跳圖成了漾綠的水平線,機器上的儀表響起了刺耳的鳴聲。
拓,我不想走啊!
"準備電擊。"醫生急聲吩咐,交疊著手在病人的胸口上施壓,只求能夠救回一條糊塗的生命。
電擊器被放到了病人的胸部,電流刺激著已停止跳動的心臟。
胸口好痛!
"醫生,有心跳了!"護士歡喜地說。
拓,救我,我的胸口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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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又是一天的開始。
"奇跡,你醒了嗎?"韓拓睜開眼,昨晚一夜無夢,但他卻不擔心,因為心愛的人兒近在身邊。
昨天他太累了,一鬆懈下來,倒頭便睡,忘了到安家處理善後,今早應該還不遲吧。
風靜靜地吹,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奇跡,我不喜歡這遊戲,別不說話。"他怕了,娃娃的沉默會讓人窒息,他喜歡她的笑語。
最後一絲風消失了,只剩滿屋子的空洞。
"奇跡!"韓拓心生不祥之兆,捧起娃娃正視它一雙紫眼,燦亮依舊,卻是少了生氣。
"不會的……"她不會走的。"奇跡,我們說好不玩這遊戲了,說一說話,否則我感覺不到你,出聲說話啊!"
娃娃在他的手上,心底卻像是被挖空了。
陌生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知道她已經不在身邊了。
"奇跡--"
他抱著娃娃,腦中一片空白,從沒想過生命中會沒有奇跡,她像一陣風闖進他的生命,卻也如風般走得不留一點痕跡。
為什麼要走?我們的愛才剛開始不是嗎?
愛才剛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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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拓坐在陰暗的角落,一顆心隱隱地揪疼著,娃娃似乎是他最貼近的依靠了。
他對自己說:她仍在,沒有走。
"你看看他那樣子,成天抱著一個娃娃不放。"
薩威克里特拉著蘇菲的手,走進被窗簾遮得暗無天日的房間。
蘇菲看到韓拓失魂落魄的樣子好難過,他的神情好憔悴,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像是在等人;等一個不會再回來的人。
"他很傷心,因為他失去了對他而言最有意義的人。"蘇菲一眼就明白了韓拓悲傷的原因。
"誰?沒聽他說過。"
"奇跡,他生命中最燦爛的奇跡,她走了。"蘇菲鼻頭一酸,眼淚不聽話地掉了下來。
奇跡真的不在了,那娃娃是空的,不再有靈的氣息。 "你怎麼哭了?"薩威克里特愈來愈覺迷糊。 "你不會懂,她多麼的讓人憐惜,你永遠不會懂。"她喃喃地說著,把薩威克里特帶出房間。
傷心的人寧願不要被打擾。
"喂,你至少告訴我怎麼回事啊!"薩威克里特追在她身後大叫。
蘇菲沒有理他,逕自閉上雙眼,知道她即使有再大的神通,也感覺不到奇跡了。萬物總有輪迴,是輪到她尋找新生了吧!
第十章
誰來給她一口水?安歌童感覺喉嚨像火在燒般,陡地,一道清新空氣灌入她的呼吸道,才令她好過些。
不過她全身上下像散了的玩偶,重新組裝時錯了位,又酸又疼,連內臟都像被翻轉了過來,直教她想吐。
"可童,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