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慢吞吞地往後看了一眼,隨即聳聳肩,慢條斯理地爬到白榻上躺下,繼續睡覺……(樂聲逐漸消失,燈光再次消逝,四周又回復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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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驚心動魄,最後卻又有點滑稽的演出,那黑惡魔的邪惡、白惡魔的奸詐,完全抓住了觀眾的呼吸,短短的幾分鐘似乎永無止境,看得人差點窒息。
但是,當攝影棚內又恢復正常的光亮,評審們卻發現面前所有的一切,包括表演者、黑色背景、白榻等全都不見了,彷彿剛剛的表演只是一場虛幻的夢一般時,他們幾乎是同時跳了起來。
「剛剛是誰的表演?誰……啊!28號松原將吾嗎?人在哪裡?快,還不快叫他回來!」
依然白衣白髮的松原將吾立刻被人叫來了,Incite公司老闆上下仔細打量他。
「你就是銀勢藝能事務所的松原將吾?」
「是。」
「那……」Incite公司老闆兩隻眼睛開始在松原將吾身後左右找個不停。「那個惡魔呢?叫他一起過來呀!」
「嘎?可……可是……」松原將吾立刻露出為難的神色。「表演一結束他就走了呀!」
「走了?那就把他找回來嘛!」
松原將吾更無措了。「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找他呀!我們……我們今天才認識的。」
「咦?今天才認識的?」 Incite公司老闆驚訝地叫道。「今天才認識的你們就能配合得這麼好?」
松原將吾苦笑。「事實上,我們是不到四個鐘頭前才認識的,而且,這個表演也是他花了五分鐘臨時設計出來,三個鐘頭準備衣服道具背景音樂等,再半個鐘頭練習,之後我們就上場了。」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這麼懾人心魄的表演,居然是在如此倉卒的狀況下完成的?
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且……」松原將吾猶豫著。
「而且什麼?」
松原將吾抓抓腦袋。「而且,他不是日本人,他是台灣人。」
「耶!台灣人?」
「是的,聽說他昨天才到日本,大概遊覽個四天左右就要回去了。」松原將吾說。「我只知道他姓向,連他住在哪裡也不知道,把他介紹給我的洋一叔叔又在我表演到一半時,臨時有事趕到北海道去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聯絡到他。」
「是嗎?」Incite公司老闆沉吟片刻,而後毅然下了決定。「台灣人就台灣人,聯絡不上就拚命聯絡,總而言之,我決定了,就是他們兩個,缺一個都不行,只有他們兩個的搭配最能表現出Incite(煽惑)的形象!」
「那剩下的候選者……」一旁的導演問。
「不必再看了!」
「那女孩子方面……」
「不需要,有他們兩個就夠了,無論如何,我只要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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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因為時間有限,因而只顧著把握時間觀光遊覽的向陽和融融並不知道有一大堆人正人仰馬翻地忙著尋找他們。
至於那個徵選會,向陽很有自信松原將吾能夠被選上,卻完全沒料到自己也會被看中;一來是因為他只是陪襯,二來是他自己的事就已經忙不過來了,哪裡還敢自找麻煩。
「哪!小姐,你的能劇和歌舞伎都看過了,明天就要回台灣了,今天該輪到我的寶塚歌舞表演了吧?」他們來到日本的第五天一大早,正要開門出去的向陽突然這麼問。
「不要,飯店的服務生告訴我說,淺草那邊有廟會,人家要去看廟會。」話一說完,融融自己就覺得有點怪怪的了,怎麼她……好像在撒嬌耶?
「喂!拜託,小姐,那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呀?」向陽抗議。
融融不禁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下次來日本觀光的時候吧!」
「哪有這回事!」向陽立刻不滿地否決了。「不管,今天要去看寶塚!」
融融聳聳肩,逕自推開向陽自己開門出去。「好啊!那你自己去看寶塚,我自己去逛廟會,OK?」
「耶?你要自己去逛廟會?」向陽忙追上去。「你在開什麼玩笑啊?如果沒有我跟著,你根本就哪裡也去不了嘛!」
是的,就是這樣,就算不懂日語,但向陽的英文就是比她好,又是跆拳道初段,不怕被人欺負;在這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的國家裡,融融突然發現,她一切都只能仰賴向陽了。
而向陽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可靠,以往,因為希望兩人之間的差距能盡量小一點,所以總是要求他能夠表現得成熟一點,現在才發現,其實他已經很成熟了,只是有某些方面比較幼稚而已。
譬如,他特別愛吃醋,而且,一吃起醋來就像小孩子一樣彆扭得不得了。
其實現在想起來,他能直爽的表現出他的吃醋心理,雖然幼稚,但那不也是他最坦率迷人的地方嗎?如果她沒有年齡上的自卑心態的話,以一般女孩子的心理而論,不都是喜歡自己的男友為自己而吃醋嗎?
事實上,所有的男人在某些時刻裡的某些不同方面都有相當幼稚的一面,就如同女人一樣。無論什麼年齡,女人不也都很愛吃醋、愛撒嬌、愛耍賴,甚至愛哭,難道這就不算幼稚了嗎?
或許在她不知不覺中,向陽早已成熟到足以容忍她幼稚的一面了也說不定,所以,在這三天裡,當他們不用再顧忌旁人的眼光而盡情放鬆下來時,偶爾她也會忘形地撒個嬌、耍個賴,希望他能包容她、寵愛她。
這才是正常的她應有的表現吧?
或許是她一直不肯正視這一切,始終以狹窄的心胸去貶低向陽,所以看不見他的真實模樣。
如今,也許她沒有刻意去思考過,但實際上,她卻已從父親的心靈枷鎖裡逃脫出來了,就在她知道父親並沒有背叛家人,而且始終堅定不移地深愛家人時,她就自由了!
然後,她才能以寬闊的心胸去接受向陽真實的一切,即使他依然比她小,但他的心靈或許比她成熟了也未可知,她願意去接受這種可能性,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