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聽到你轉學走了,表面上我沒什麼反應,但其實我好生氣、好生氣!氣你怎麼可以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亂之後一走了之?!同時我又好恨、好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怯懦——是我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搞得那麼糟的!最後還說出那麼可怕的話逼走了你……」
「不要這樣想!那不是你的錯,你根本不用自責——」他把她緊抱得彷彿要收進自己體內般,說:「你的反應完全是正常的!我那時候給你的壓力太大了,只一心要你回應我的情感,卻自私任性得不顧你的感受!這樣的渾賬你在為他自責什麼?要是我遇到這樣的人早就痛按他一頓、或是把他捉到暗處去廢了!你當時說的那些話根本就不算什麼,居然還內疚,你更是善良過頭了!」
稍微鬆了力道,他搜尋著她的眼,霸道地說:
「以後不准再這麼想了!知道嗎?你才說了些話就自責,那當初我那樣騷擾你,不就早該去自行了斷、把自己五馬分屍了嗎?!」
「不要亂說話!」她手捂上他的唇,皺眉說。
「那你以後也不准再亂說話。」他放柔了眼神跟語調說:「雖說沒有以前就沒有現在,但我們畢竟沒有錯過彼此,誰說這九年的分離是壞事呢?我們兩個那時候都太年輕了,高中時代的我太不在乎人情世理、也太自我,根本不適合跟人相處。要是那時你跟我在一起,可能現在早就因為忍受不了我而分手了也說不定。」
安雲雅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是啊,過去的事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重要的是當下。
因為多年來都是這些回憶陪著她,所以那些傷害變得更形嚴重,因為已經沒有「現實」可補救……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了!故事可以再度進行下去,而不是空留分離時的惡言遺憾,可以真正把過去當成是「回憶」而非「傷害」了。
她心底浮起真正的釋然,被綁了九年的罪惡感與思念,此刻都轉化成一股濃濃的甜意與幸福感。
唇畔忍不住上揚時,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平躺了下來——
束在腦後的馬尾被解了開,一頭烏黑柔細的過肩長髮流瀉在他大掌中,他高大的身體把她壓在放平的椅座上,熱情的唇在她的耳、頸項上來回廝磨,大手則極不安份的鑽進毛衣裡,在她裸背上輕柔撫移。
「你在做什麼?」安雲雅瞪大了眼。明明剛剛還在說著嚴肅的話題,怎麼下一秒會突然跌進這種情境裡?
她是不是又錯過什麼了?
「石景霆,你剛才有說什麼嗎?」她懷疑地問,仍習慣喊他全名。
「不要連名帶姓叫我……」沙啞有磁性的抗議聲從她長髮間傳出:「喊我的名字。」
「景……景霆……!」才試著喊了一句,他整個高大的身影馬上籠罩住她.一晃眼,熾熱的唇壓了下來。
那是個跟平常明顯不同的吻。
他激烈地需索著她的回應,雙臂像是鐵般有力,充滿了官能感的撫觸,更像是要使兩人燃燒起來般。
「石景……」才開口,她的唇舌就被佔據絞緊,在幾乎吞噬去她所有氣息後,他輕咬著紅唇低喃:「叫我的名字。」
「景霆……」雖然喜歡他的熱情跟觸碰,但她還沒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台北市內。車子停在一所私立學校旁的樹蔭下,猶看得到對街偶爾經過的零星路人。
她彈彈他的眉毛問: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沒有再抵抗,也不回應,知道他受不了唱獨角戲的狀況太久。
果然不久,他埋在她胸前悶悶地說:
「誰叫你要說出那麼動聽的告白?」
「什麼告白?」她真的已經忘了。
再抬起頭來,他的眼神已恢復了正常,只是抱怨:
「你別想再把話收回去!」
「什麼話?我真的不記得了。」她的大眼清澈又無辜。
他盯了她好一會兒,黑眸幽幽地說:
「你說你對我的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眼睛劃過一抹光芒,兩人默默對視,整個空氣都沉默了,彷彿連風也慢了下來,像是要傾聽。小空間中只剩下石景霆低低的呼吸聲。
「真傻……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她說。
「我要你一字一句、明明白白的說給我聽。」他執著地凝視著她的眼說。
幾乎像是等了永恆那麼久,就見她唇畔綻出一抹悠然的微笑,聲如樂音輕揚般說:
「我愛你,幾乎就像你愛我那麼久。」
交纏在一起的視線,再次變成緊密的貼合,他們緊緊相擁住彼此。
跨越了時間跟思念而再度聚首的有情人,終於真正在一起。在這一刻,天無語,雲輕移,月亮露出小半片朦朧的臉,像在微笑。
不論經歷了什麼,他們最後畢竟擁有了彼此,找回了他們的心。
度過了要熟未熟的青澀歲月,現在迎接他們的,是未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