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龍天承最少會衝上前打他一拳,豈料兩人只是平靜地對坐著,直到奉茶的傭人退下,才打破沉默。
「對不起。」無論是對凌冬兒還是龍天承,他第一句要說的話就是對不起,即使他不認為天承會希罕,更不認為他會得到原諒,他仍然要向他道歉,他的所作所為確實傷害了太多人。
「還有呢?」龍天承冷淡地問。
「還有?」還有什麼?穆佑嵐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瞪著他。
「你不覺得有必要親自向我交代所有前因後果嗎?」劍眉高挑,龍天承不知是怒還是怨的目光緊盯著他。
欺瞞多年,也是時候坦白交代一切。
穆佑嵐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就從他遇上Black開始,一直到和游心澄分手之前的事娓娓道來。
沒有一絲不實,沒有為自己的過錯掩飾,更沒有找借口令自己的卑鄙合理化,像是新聞報導一樣,他的話純粹是從第三者的角度去敘述整件事。
到他說完了,在龍天承身旁的楊沛浠已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龍天承卻依然無動於衷。
她老公的心是鐵造的嗎?楊沛浠不禁暗啐著。
「那你跑回來想幹什麼?」龍天承臉上依然是平靜無波,就不知是否暗潮洶湧。
「想幹掉你!」游心澄氣急敗壞地闖入,一進門就抓住穆佑嵐,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後,擋在他和龍天承之間。
還好她以時速近兩百公里一直衝到這裡,若再遲半步,真不知龍天承會要他做什麼!
沒有她在,這頭笨馬是不曉得保護自己的!就算龍天承說要他的命,他也會笨笨的送上脖子任人宰割。
「心澄——」穆佑嵐拉著她,莫說龍天承從頭至尾沒對他說半句狠話,就算他這刻要FBI他,他也不會有異議,來之前他已有了心理準備,龍天承對他已比想像中寬容了。
「你閉嘴。」敢胡言亂語我就先打昏你!
「我沒有為難嵐,倒是FBI刑警會不會善罷甘休,我就不知道了。」龍天承若有所指的一笑,充滿挑釁的味道。
「龍天承,你沒有證據,別想動他一根毛!」像老母雞保護小雞一樣,她把穆佑嵐摟得更緊。
「沒有證據?」他意味深長地指向擱在桌上一直被忽視的檔案夾,「那這些又算是什麼呢?」
游心澄二話不說把它給搶過來。
「怎麼會——」她明明把所有證據消滅了,怎可能
抬頭望向穆佑嵐,從他閃爍的目光,她得到答案。
「你這頭笨馬,就是不肯讓自己好過嗎?」她火了,狠狠的把那堆罪證砸向他的臉。
他怎可以如此冥頑不靈,笨得自動送上證據讓人抓自己!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別讓我看不起自己好不好?」穆佑嵐的前額被打得一片紅腫,可他依然情深款款地凝睇著她,懇求她的認同。
就是為了她,他更要承擔一切,試問一個懦夫有什麼資格去愛她?
惟有這樣做,他才能在她面前抬起頭來。
「不好不好!我千辛萬苦才把所有能威脅你的東西剷除,你卻破壞了一切,你就那麼愛坐牢嗎?你就是天生犯賤,愛被虐待,那我一直的努力是為了什麼?」她衝向他,雨點般的拳頭不斷落在他的胸膛上,力度卻是意外的柔弱,彷彿碎了的心再也使不出力氣。
「別這樣!」他心疼的擁著她,她的歇斯底里,她的任性妄為,她的蠻橫無理,才是他心痛的根源。
在他的懷中,她的激動慢慢平復下來。
靜默維持了僅僅數十秒,倏地,她衝出他的懷抱,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想拉住她的手只來得及抓住空氣,空虛地半舉著。
望向自己的胸口,小小的一片淚漬給了他答案,也灼痛了他的心。她再一次為他哭了!
沒有追在她的身後,他知道她不會做傻事,有兩個要她照顧的妹妹,加上對她愛護有加的齊子望和洛湘,他知道她很快就能夠爬起來。
一行人乘坐專機回到香港,游心澄一直坐在窗邊,與冷芷冰和秋玲在一起,看也不看戴上手銬,坐在兩名FBI之間的穆佑嵐。
楊沛浠和龍天承也在機上,近一個月的蜜月旅行終於要畫上句點,兩個工作狂都迫不及待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下了機,辦理入境手續後,五名香港警方人員即上前接收嫌犯。
「你會等我嗎?」向背著他的游心澄問道,縱使她裝作毫不在乎,他知道她的思緒一直繞在他的身上。「我為什麼要等你?不,我不會等你。」游心澄沒有轉依然背對著他,不願意讓眼內那丁點的淚光出賣她。她才不會為這個無情無義的臭男人再流半滴眼淚!
「我知道你會,一定會。」他笑了,因為她很快會恢復過來,像以往一樣愛鬧愛玩。
「我才十九歲,怎會把一生葬送在一個監犯手中?我不會。」她忍不住轉身對他大吼,眼淚還是憋不住潰堤瀉出。
「如果你真的遇到對的人,不必在乎我——」
「我明天就把他帶過來,不只明天,還有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我每天帶一個來,你等著瞧吧!」沙啞的嗓子賭氣地大叫著,雨淚氾濫成災。
「我會等的,等你每天來見我。」他笑得更無牽掛,他的游心澄就該是這樣子的。
「你……貌醜也就算了,還要說那麼噁心的話……我我不來,你想我來,我偏不來……」她哽咽著,已說不出話來。
「現在醜的是你啊!哭得像花臉貓一樣了。」
「才沒有。」她用衣袖胡亂地拭去縱橫交錯的淚痕。
「不要替我做什麼,天承他們只是做對的事,換作是我——」
「你少擔心了,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幹麼要多管閒事。」她別開臉,不要再被他惹哭。
望著她強作堅強的背影,穆佑嵐忘情的把她一擁入懷。
「你是我的,永遠也是。」他在她耳畔深情地低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