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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綿長哀怨的歎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地在十坪大的客廳裡幽幽蕩漾。
「唉……」
寂靜的夜裡,沉長的歎息彷彿載滿了愁悒,深深的無奈與窗外的夜色一般濃重。
「唉……」
少男的心事有誰明瞭?
宋新陽百般消沉、無精打采地窩在沙發裡,學校已經開學了,他的精神卻依然委靡不振。一雙眼無神地盯著牆上的掛鐘,都已經十點了,老姐還沒回來,要是前些時候的他,此刻早已氣極得坐不住,展開奪命連環call了。
可現在,他卻是傻傻地、癡癡地等著,像個等待夜歸丈夫的悲情妻子。
自從那次爬山之後,他原本旺盛的戰鬥力霎時低蕩至谷底,當電燈泡的興致也像氣球一樣「啵」地一聲完全消氣,整整悶了一個月。並非已心悅臣服接受了江長風,但……卻也不知該再拿什麼理由撻伐他,他是師出無名啊!
「唉……」思及此,今晚第一百零一聲歎息於焉誕生。
他在這一廂自哀自憐得好不淒美,那一頭,卻已有人受不住地開炮了。
「喂!你夠了你!整個晚上聽你唉聲歎氣的,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坐在沙發另一頭看雜誌的趙秀月受不了地瞪著他看。
宋新陽只是輕睞了她一眼,然後又逕自傷懷他的少男心事。
實在太反常了!趙秀月眨眨眼。他竟然沒有回嘴?
這傢伙最近確實有些怪怪的,意志消沉得厲害,就連跟她鬥嘴的興致也沒了……儼然一副……失戀的樣子!
趙秀月驀地恍然,這傢伙該不會真的已經死心了吧?瞧他這陣子都沒再找江長風的碴,也不再老是霸著新雨不放。他能徹底了悟死心當然是最好啦……只不過,瞧他這副樣子,好像真的難過得要命。
「嗯……小陽……」身為阿姨的她,應該好好開導他、安慰他才是。「我知道你捨不得你姐姐,但是你們畢竟是親姐弟,她總有一天會嫁人,而你也會找到適合你的女孩子。你能明白這一點,阿姨覺得很開心,不過,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振作起精神。」
一口氣講了一大串,他卻動也不動,完全沒什麼反應。
趙秀月擔心地靠近他,矮下身子與他低垂的眉眼平視。
「小陽,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她伸手輕拍他的臉。
「你的戀姐情結早該打開了,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怎能談戀愛?這道理你應該懂得。」
她的話語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觸動了宋新陽,他忽地眨了一下眼,還激動地伸手抓住趙秀月的手臂,一臉認真瞅著她:
「老太婆!你仔細想一想,我真的是爸媽生的孩子嗎?會不會我只是他們領養回來的?」
哎喲!我老天爺呀!趙秀月差點跌下沙發去。
這小子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啊?她還以為他已經明白徹悟了說,他卻突然冒出這種荒唐的問題。
什麼領養回來的孩子?虧他想得出來!
「你少在那裡亂發神經1你們姐弟倆都是貨真價實從你母親的肚子裡蹦出來的!」她嚴肅地聲明。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當場看見廠宋新陽煞有介事地質疑。「況且,醫院也很有可能抱錯嬰兒啊,這種情形又不是不曾發生過,前些日子電視上才爆出這樣一條新聞呢廠
噢!天啊!趙秀月無力地撫著額在心裡哀號著。有沒有什麼方法能一棒敲醒這顆頑固的腦袋?
勉強振作起來,想再好好跟他嚴正聲明一番,他卻忽然放開她,站起身來。
「嗯!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先到戶政事務所跑一趟,然後再去驗個血型什麼的……」
邊說著,他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嗄?戶政事務所?驗血?趙秀月呆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這小於是不是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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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大樓窗外的天空染上絲絲縷縷彤彩,淡淡的霞光投射在玻璃上,提醒裡頭忙碌的人們休息的時間到了。
結束了今天該做的事情之後,宋新雨收拾好東西,心情愉快地準備下班,江長風跟她約好在他店裡碰面,他說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要親自下廚請她吃飯。
一邊走出辦公室,她一邊忍不住想,到底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讓他這麼慎重地請吃飯。
來到馬可孛羅後,櫃檯小姐一看到她,朝她微笑地輕點下頭,便請她直接進去。她在這裡數次與江長風同進同出,聰明人都看得出兩人之間的關係,連櫃檯小姐也不例外。
「新雨,你來了啊,長風還在忙,你要不要先到辦公室裡等他?」李培修一瞥到她即微笑地同她打招呼,兩人見面多次,可熟稔多了。
新雨朝他微笑點頭:「我過去和長風打聲招呼。」
走到江長風的專屬工作台,他正在為一位中年貴婦服務,修長的手指順著水流滑過微帶棕色的卷髮,細心溫柔地洗去發上的泡沫。
看著這一幕,宋新雨不知怎地,忽然覺得胸口悶悶地、快快地,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奇怪了,剛剛明明心情還很好的,怎麼突然蕩了下來?她收回目光,困惑地蹙起眉頭。
一會兒後,她的眼忍不住又望向那雙熟悉的大手,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希望那雙手只碰她一個人就好,她不喜歡他為別的女人洗頭!
這樣的情緒對她而言是陌生的,連她自己也不明白這種心情是怎麼一回事,她就那麼呆呆地站著,秀致的眉打了好幾個結,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新雨,你來了啊,怎麼站著發呆呢?」江長風溫柔的眼神捕捉住她的。「我再過半個小時就好了,你先到辦公室裡等我。」
「喔……」她漫應了聲,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
走進江長風的辦公室後,她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繼續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