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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上,威遠鏢局老鏢主梁振發坐在太師椅中,正在閉自沉思,手中握著煙袋桿隨意地輕點著。長子梁玉衡坐在一旁低首晶茗。
「義父!大哥!」梁善福走進大廳輕喚了聲。
剛換了一身白衣的她,婉約典雅,容顏清妍淨麗,皎白的面龐在滌去了一路的奔波疲累顯現出原本玉琢般的晶瑩;清靈的烏眸上鑲著一雙在女子臉上少見的濃眉,端麗輕柔中流漾著英氣,看似矛盾的對比,在她身上卻又顯得如此自然。
梁振發睜開眼,嚴肅的線條瞬間柔和。「福兒,過來這邊坐。」
剛落座,一抬眼便瞥見大門外一道黑影忽隱忽現,像是徘徊猶豫不定,又像怕被人給發現,形跡實在顯得有些鬼鬼祟祟。不用猜也知道是她那個活寶二哥。
梁善福忍住來到唇邊的笑意,轉首望向義父,見他微瞇著眼瞪向門外,兩道白眉微微抖聳,便知他也瞧見了躲來閃去的鬼祟人影。
「這渾小子到底在幹什麼,躲躲藏藏的像個什麼樣!」梁振發寒著一張老臉沉聲道,跟著向門外怒吼一聲:「還不給我滾進來!」
鬼鬼祟祟的人影霎時像被人點了穴道似的頓住,一隻腳猶停在半空中,而後才慢慢縮回腳,倒退數步,在門邊露出一張陪著笑臉乾笑的粗獷臉龐。
「爹……您別氣別氣,我這不就進來了嗎?」梁悟峰一進門便趕緊安撫老人家。「我剛剛只是在門外想事情想得出神罷了,絕不是躲躲藏藏喲!」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這也要有點本事的,嘿嘿!
梁振發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便又將視線轉至梁善福身上。
「福兒,這趟鏢還順利吧?按照時間計算,兩天前你們便可回到涇陽城才是。」
一聽到這問題,梁悟峰心虛地趕緊端起茶杯擋在眼前。
「義父,這趟鏢走得很順利,只不過回程時走岔了路,所以才耽擱了點時間。」梁善福從容不迫地回答。
有人悄悄地吁了一口氣,可隨之而來的問題讓他好不容易吐出的氣霎時又嚥了回來,不上不下地哽在喉際——
「聽衡兒說,你受了傷,是怎麼一回事?」威嚴凌厲的眸光立時射向梁悟峰,一對白眉豎得老高。
梁悟峰喉頭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狼狽避開老父的眼光,顧左右而言它:「這、這茶泡得真香。」
隨即低首狼飲……
」哇——」趕忙嚥下來到嘴邊的痛呼。燙、燙死人了!差點不小心滲出一滴男兒的眼淚,嗚嗚……
「不打緊的,義父,只是一點小傷,是我自己不小心。」
梁善福的回答讓梁悟峰燙麻了的嘴瞬間好了些許,真是個好妹子呀,總算沒白疼她。現在就只祈求老傢伙別像往常一樣打破沙鍋問到底,如果讓他知道他幹了什麼蠢事,往後幾天他八成沒好日子過,還會被釘得滿頭包哩!
知子莫若父!梁振發怎會不明白是誰惹的禍?
福兒行事向來謹慎、沉穩,一身功夫更不在男兒之下;反觀自己的兒子,個性衝動又毛躁,行事向來不經腦袋細思,每每惹禍總是福兒替他掩飾善後。
唉!這小子沒了福兒只怕真成不了事!滿是風霜歷練的臉龐不覺浮現幾許愁惱,白眉白髮的他,看來更加蒼老了些o
「義父有心事?」梁善福濃眉輕蹙地望著梁振發,柔柔眼波滿漾關懷。
梁振發不發一語,只是深凝著她,好一會兒後,輕歎了一口氣道:「福兒,你跟我到書房去,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語畢,他朝梁玉衡輕點了點頭,彷彿向他示意些什麼,隨即走在前頭,往書房的方向去;梁善福一心關切,隨侍在後,沒留意到梁玉衡眼底的苦澀與黯然。
兩人剛離開大廳,梁悟峰便迫不及待起身伸展筋骨,一邊還大大地吁了一口氣。
「呼!好險,沒想到這一次這麼輕易就過關了。嘿嘿,八成是老傢伙明天過生日心情好,所以才沒繼續找碴,大哥,你說是不是?」
幽幽收回深凝的視線,梁玉衡揚高了一眉睞向他,回道:「你哪只眼看到了爹心情很好的樣子?再怎麼少根筋也該有個限度吧!」
話一出口,他便怔住了!被自己言語中明顯夾酸帶怨的諷刺嚇到了。唇角不覺扯出一抹苦笑,梁玉衡呀梁玉衡,原來你也不過是個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哪!竟忌妒起自己的胞弟。
梁悟峰沒留意到大哥的異樣,只是專注地攢起一雙濃眉。
「大哥,你的意思是爹很不開心是嗎?」仔細回想一下,老傢伙今天是有點不對勁,該不會他老人家已經對他失望透了,所以連罵也懶得罵了?真要是這樣,那、那可怎麼辦是好?
梁悟峰的神情突然變得緊張,瞠大眼眸直盯住自己的大哥,待得梁玉衡輕點頭,一對濃眉倏地垮了下來。
「老傢伙不開心又不罵我……慘了……」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焦躁地來回踱步,思索半晌後,驀地轉身往外頭去。
「你要上哪兒去?」梁玉衡喚住他。
梁悟峰腳步不曾稍停,頭也不回地道:「我上海叔的金玉堂看看有什麼新鮮的古玩意兒給爹當壽禮,好讓他開心開心。」
「沒用的!」梁玉衡在他即將跨出大廳前再度開口。「爹最想要的壽禮在你身上。」
這話成功地止住梁悟峰前進的腳步。他一頭霧水地轉過身來:「老傢伙最想要的壽禮在我身上?這話怎麼說啊?」
梁玉衡清俊的眼瞳浮上一抹黯然,神情複雜地凝視著他,幽幽地道:「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有關於你的終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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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你可記得幾歲時來到威遠鏢局?」
梁振發撫著長鬚笑看著為自己斟茶的義女。
櫻唇輕抿淡笑:「當然記得。福兒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十歲那一年蒙義父不棄,收為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