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有一處給水滴沾濕了,字跡有些渙散,她心想,她寫這個幹嘛?
她抿著小巧的櫻唇,臉孔潮濕,低著頭,肩膀顫抖著。向來都是別人來巴結她,她何時這麼委屈過?她只想獲得一句讚美,哪怕只是要她再接再厲都好!
但沒有,她什麼也沒得到!
換來的卻是──不用心,重寫!
「我為什麼要重寫?誰說我不用心?」她抽泣著,心痛極了,「我寫了一整夜是為什麼?我就真的那麼不好?字丑又不是我的錯,字又不是一時半刻能練好的!」她有寫就該可喜可賀了。
她抹去臉上的淚,「不要哭,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哭了還會被笑,不值得──」
她一把撕掉那些嘔心瀝血的作業,當那些作業化成碎片時,更是令她傷心難過!
她還記得昨天當她一筆一劃地寫作業時,心情是那麼地愉悅,因為有股力量在背後支持著她;除了皇阿瑪及皇額娘外,還有人不會笑話她,給她鼓勵!
那時,她感到多麼的窩心哪,但現在一切全破碎了!
她感覺自己委屈極了,「你以為你是誰?叫我重寫就重寫嗎?我才不會再對你言聽計從,如果我真不去上課,有誰奈何得了我?但是我沒有那樣,我不要再被取笑了……」
她好傷心,看著那些碎片,只覺自己柔腸寸斷,付出去的真心全都付諸流水,她不要再那麼努力了,「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是無辜的!」
嘴裡口口聲聲說不重寫,但她還是動了手,「我是有說過討厭你,但那又怎樣?你那麼壞,又那麼專制,如果你有對我好,那還無話可說,但沒有啊!別人說一兩句你就信,我說的呢?你全都不置可否!」
她覺得好不甘心,但手仍然一直在寫,不知寫了多久,連眼睛都酸澀了,但她還是一直寫不停!
寫到最後,她真的不行了,覺得自己好睏,她還是明早五更起來再寫好了,只剩下五分之一,應該很快就可以寫好的。
綠喬就這麼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神經不敏銳的她一直沒發現,在她碎碎念的同時,窗外─直都站著一個人!
她的低罵及委屈,他全都聽得仔細!
綠喬的美、綠喬的淚;綠喬的輕愁、綠喬的單純,全都盡收在他眼底。
原本只是一趟觀察她的用意,竟造成他抽不了身,一心只想看著她、陪著她。
※ ※ ※
強打起精神,綠喬邊拿出作業,邊死鴨子嘴硬地說:「喏!這些全是我重寫的,沒有半張是魚目混珠的,字跡還是一樣的醜,我一時半刻是不可能把字練美的,要收不收隨便你。」她在等,要是他不收,她就掉頭走人!
不管他是否會火冒三丈,但不能將心比心,那就是他的錯!
薩朔收下了,但沒有多看一眼。
「你連看都不看,不怕我偷工減料嗎?」她沒好氣地問,看到他的眼,她就會臣服、就會心軟,索性盯著他的嘴巴,這樣她就會記得他的惡行惡狀了。
「你有嗎?我現在是在問你,你如果回答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明知她不會說謊,「只要是你說的,我就完全相信。」
他這樣講,擺明她再嘴硬就是輸家了嘛!「算你厲害!」
「那有還是沒有?」他彷彿非常有興趣地問:「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何時變得這麼在意我了?我的想法沒那麼重要,別人說一兩句就勝過我了。」她忿忿不平的模樣十分嬌俏可愛。
「原來在你心中,你是這樣想的啊!」他若有所思的道。
「是啊!」
「有那麼糟?」
「當然。我啊!」她站起來邊走邊說,講坦白點就是她不愛被釘死在椅子上,「只要別人對我好,我就會結繩相報;但若是欺負我的人,我也會打得他落花流水!」她是說真的,沒有半句虛假。
「胡說八道!」他用眼神命令她坐下。
哪有人這麼強迫人家的!但她還是乖乖地坐下,為了表示她不是沒志氣,「我會這麼聽你的,只是因為我額娘教我要尊師重道,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嗯!」
「就只有嗯這麼一聲!」綠喬用受夠了的語氣說:「這些作業完全是我辛辛苦苦的心血,昨天我之所以會遲到也是有原因。」
「好,你說。」他含笑洗耳恭聽。
「是因為我寫作業寫得太晚,睡過頭了!這是很丟臉的事,但我卻是很用心寫的。」不准他誤會她。
薩朔看著她,發現到她的心思全部都寫在臉上,不難猜!她的忿忿不平是理所當然的,但他昨夜也站在她的窗外直到天亮。
「可你卻嫌它丑,我回去就把它們撕了!本來我是打定主意不要寫,也不要再來上課了,我要一輩子不跟你講話,也不跟你再見面了!」她氣呼呼地道。
他一直在聽,看她的模樣,實在是可愛透了。「然後呢?」
她粉嫩的小臉突然靠近他,「但這樣我不就中了靚嬙的圈套嗎?我才不要!而且,我還想了個方法要來對付你們。」她是不會讓他們那麼好過的。
她彷彿經過一番精心策畫似的,這讓他很想笑開,「對付?」頗耐人尋味!
「是啊!嘿嘿!」她自覺得自己的計畫天衣無縫,「我看得出來,你跟靚嬙很有默契,她一直在勾引你,你也很心動對不對?」說的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似乎忘了,高人就在她眼前,還敢不斷吹虛自己,等一下吹破牛皮,可就丟臉丟大了!
「怎麼說?」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動心。
那個靚嬙格格一大早就來對他放電,他感到很厭惡,依他的個性,在以往若是碰到這樣的女人,他根本就甩都不甩;但轉念一想,他何不利用她呢?她自以為聰明,卻經常藏不住話。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能從靚嬙那裡挖些小道消息,或許可以替綠喬做些防範。
可是那個某人卻偏偏不解風情,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就算了,他大人有大量,可以不同她計較;但她卻還認為他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