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胭脂有了身孕,這份喜悅鋪天蓋地般地湧上心頭。孩子,他和她的骨血,此刻就孕育在她的體內,這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
看駱子言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小雨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大夫的診斷,可是不說又不行。
「少爺,大夫說少夫人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可是,少夫人身體太弱,胎兒可能……可能會保不住。」
喜悅頓時從他眼中隱去,沉下臉道:「什麼?孩子可能保不住!?那是什麼庸醫?我會請最好的大夫照顧素梅,一定要保她母子平安。」
他不會讓她出事,一定不會,這一輩子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容許任何人搶走她,就算是閻羅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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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裡稍有名氣的大夫都被請來了,排成一排進入胭脂房中為她診治。
良久,大夫們的會診結果出來了,一致認為胭脂的身體曾受嚴重損害而氣虛體弱,血氣不足,再加上風寒侵體,心情悒鬱,導致高熱不退,昏迷不醒。
其中一名略有武功底子的大夫甚至診斷出,胭脂身上被人用金針封住了笑腰穴,當他用磁石拔出胭脂體內的金針時,駱子言的臉色立時變得很難看。
金針封穴?一定是榛榛那個鬼丫頭!若不是瞧在母親面子上,他早就狠狠教訓她了,也不會養成她這般驕縱任性、無法無天的性子。
難怪昨日她會笑個不停,若不是因為親眼目睹她與別的男子在園子裡私會,他也不會被怒火蒙蔽了雙眼,而看不出她的異狀,以致一時失手打了她一巴掌。
可她為什麼不說呢?她為什麼不告訴他榛榛傷了她?難道說她一點也不信任他?
想到她對他的不信任,他的心霎時冰冷一片。
約一盞茶工夫,大夫們派出代表向駱子言報告胭脂的病情。
「駱少爺,這是我們合開的藥方,你只要照方抓藥,煎了給夫人服用即可。夫人雖是氣息虛弱,但只要能服下藥湯,再配合老夫的針灸之術,想來不會有大礙。」
駱子言略略放心,想起孩子,忙又問:「那胎兒呢?可有危險?大夫你一定要想辦法保他們母子平安。」
大夫拈鬚微笑道:「駱少爺,請放寬心,只要夫人能連服三帖藥,再加上悉心照料,明年秋天一定能平安產下麟兒,為駱家開枝散葉。」
駱子言放下心頭大石,吁了口氣,「那就好。」浮起一絲欣悅的笑意,吩咐隨在一旁的駱竟堂,「駱管事,送大夫回去,再照著這張方子把藥抓回來。」
語畢,他便迫不及待地轉身進房,看望那個讓他掛心不已的小女人。
坐在榻前,抓著她的素手,駱子言的眼中閃著無止盡的深情,雖然她毫無意識,他還是要伴在她的身邊,他要她睜開眼就能看見他溫柔的守候。
藥煎好了,小雨捧著湯藥進房,扶起胭脂,一匙匙小心地把藥餵入她的口中,但還未落肚,就馬上被她嘔了出來。藥汁順著她的唇邊滑下,小雨淌著眼淚不斷幫她擦拭。
驀地,駱子言接過藥碗,把苦澀至極的藥汁含入口中,再俯下頭,一口在他和她的唇舌間流竄,第一次嘗到如此苦楚的吻,苦了她的口,也苦了他的心。
小雨侍立一旁,眼見駱子言的深情舉動,不禁垂下淚來。
她不明白,明明少爺是如此的愛著少夫人,為什麼還要這麼傷害她呢?少夫人被病痛折磨,少爺的心只會更痛、更苦啊。
難道情愛只會令兩個相愛的人互相折磨,互相傷害嗎?
一口口嚥下口中苦澀至極的藥汁,胭脂緊閉的眼睫輕顫了一下,喜得駱子言忙握住她的小手,焦灼地探詢,「素梅,你醒了嗎?我在這兒。」
胭脂果真緩緩睜開眼睛,「子言……」
她醒了,她終於醒了,駱子言心中一寬,聽她呼喚,忙俯下身溫柔低應:「素梅,我在這兒,我在這兒陪著你呢。」
胭脂的目光卻仍渙散的漂浮著,聲音細碎、虛弱地喃喃低語:「子言……別、別不理我,我沒有背叛你,沒有……我和大師兄是……清白的、清白的……」
駱子言一愕。大師兄?是指那個男人嗎?她怎麼會有個師兄?素梅身負武功本就奇怪了,但他也沒有深究,但此刻怎麼會又冒出一個大師兄?
聽她仍念念不忘向他證明她的清白,他心中一痛,忙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錯怪了你。」
誰知胭脂卻仍接著道:「大師兄,是胭脂辜負了你,是胭脂辜負了你……」
駱子言這才明白,原來她根本就沒醒,這不過是她昏迷中的囈語,心中一酸。禁不住猜測著她話中洩露的消息——胭脂是誰?是指她自己嗎?想起從前她曾不止一次向自己表明她並非阮素悔,難道她所說的都是真的?
那她到底是誰?她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
眉間打起無數死結,駱子言陷入深思。
「少爺,親家老爺來了,他說有要緊事求見。」駱竟堂垂手立在門外躬身稟告。
「阮德?他來做什麼?」
駱子言皺眉起身,在吩咐小雨好生照料少夫人後,便往廳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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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在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了十數日後,終於真正清醒了過來。
一睜眼,她就看到了守在床前,消瘦了大半圈的駱子言。她病了十數日,他也像跟著大病了一場。
「你醒了?」他熱切地望著她,喜悅無限。
耳中聽到他溫柔似水的嗓音,心頭卻不禁浮現起那天不堪的記憶,他不但冤枉她紅杏出牆,還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也狠狠地打碎了她自以為是的美夢。
緩緩別開臉,她不願看向他。
駱子言坐在床沿,心底泛起深切的無奈。明知她這麼對他,原就是他應受的,但他卻受不了她的冷淡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