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審視著她。多年不見仍是那種冷淡的表情,哼!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因為他對她說了那句話--當做不曾認識他!所以她從那刻起一直到他離開台灣,對!就是像眼前的這張臉一樣,禮貌而疏遠的,她的體貼溫柔和熱情只給別人,而不再面對他!
他討厭這樣的情況,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完全和別的女人不同;她令他生氣,她如同陌生人的態度不是裝出來的,但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天生是熱情奔放的。他有股催毀那張冷靜理智的臉的衝動!
「或者你是來安撫我的,希望和我重修舊好?趁我現在失意的時候,用你熱情又溫柔的身體來感動我?」
「自負!目中無人!任性!驕縱!情緒化!不講道理!自以為了不起!胡鬧!長不大的小孩!」范妲曦才不管他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反正她很早以前就想這樣罵了。「不知節制!自私!不受管教!剛愎自用!沒有惻隱之心!不講義氣,不守信用!不夠朋友!沒有雅量!沒有膽量!懦夫啊!」她突然被用力抓著。
德爾拉斯一個箭步,衝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原本他是不介意她如泉湧般滔滔不絕的批評,這是她第一次開罵,原來她是這麼看他?但她竟敢愈說愈難聽。「你竟敢說我是沒有膽量的人?」
「對!只會逃避而沒有勇氣面對挫折的懦夫!」范妲曦毫不畏懼地直視他的雙眼。
「你來這如果只是為了激怒我、讓我生氣,那麼你成功了!你可以滾了!」德爾拉斯氣極地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齒說。他生氣了,尤其由她口中罵他是懦夫!
「哈!你連聽一聽別人的批評都不敢了,還不承認自己是沒有勇氣的懦夫?果然當年我告訴你驕傲自信太過頭了,成了一個聽不見別人聲音的自私自負的人--」
「不要再說了!」情急之下的一個衝動,德爾拉斯用唇封住她不停的說教。
她瞪眼看著他吃下她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她沒有回應他舌尖的探索,只是看著他;連他咬她的唇都毫無反應,她在等他對自己行為的解釋,惱羞成怒的德爾拉斯。
「你真的很愛惹我生氣,我最不喜歡你每次都像個老師一樣說話!」德爾拉斯知道她表面的冷靜,其實是生氣動怒的顏色。「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我就是不喜歡由你口中說出來的感覺。」
她沒有回答他說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全世界就只有你敢這樣批評我。」德爾拉斯放下他的手,才發覺自己太用力了。她雖不表示疼痛,但他知道他一定抓疼她了,或許還瘀青了呢!
德爾拉斯歎口氣,靠在桌緣。他雖想拉開她的袖子看看,但他卻沒這麼做,因為她的眼光是他猜不透的那一型。他突然想到這些年她是怎麼過的?沒有人告訴他,而他也驕傲地不去問任何人。「這輩子,你是第一個不怕我生氣、也不怕惹惱我的人了。」德爾拉斯承認自己在她面前,總是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一般,任性、霸道和無理取鬧。
「先生,我不想和你談這些,我來此找你的目的是和羅米洛一樣,但我是應阿娟的父母委託才來的。」范妲曦跳過自己的感覺,她不想沉入心中的波動,聽了德爾拉斯的話所產生的波動。她強迫自己不為所動,最好的辦法是找另一件事來做。
德爾拉斯立即又生氣了!
「我沒有名字嗎?經過這麼久了,你還在記恨嗎?先生?哼!」他吼叫:
「對,沒錯!是我提出分手的,但你不也沒意見?如果你有一點點喜歡我,你為什麼不做任何挽留?為什麼答應我這愚蠢的提議?」
「如果你不告訴我阿娟的下落,那麼我可能會開始跟蹤你的行程,必要時我會在你家裝竊聽器……」范妲曦強迫自己不為所動,完全不聽他的吼叫。
碰!德爾拉斯槌著桌面,使她停了下來。
「別人的事,真的比我們的事重要?」他問。
「目前是的。」她答。心裡想著她和他會有什麼事?
「哼!哼!」他從鼻子發出聲響。「那麼你真的可以回台灣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為了別人的事來吵我。」
「不!除非--」
「我不會告訴你的,不用再問了,」他阻斷她的話。
「好吧,那今天到此為止,我不打擾你了。」范妲曦強忍心中不斷洶湧的情緒。
「對了,如果阿娟有再聯絡你,可否請你告訴她,她的父母親很擔心她,請她能立刻回報個平安。」
「你請回吧!偵探小姐。」德爾拉斯不想再理會她。
「那,就先這樣了。」范妲曦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德爾拉斯看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哼!她仍然是沒變呀!可惡!他把臉埋在掌心中。
他坐回書桌前,伸手在桌面一陣摸索:「可惡!該死的女人!她竟敢把我的石頭帶走?」
狗屎!他憤恨地又想起來,那石頭是她送的。
過去這幾年,每當他情緒不好,他就喜歡將石頭握在掌心;每當他面臨挫折,
握著石頭就像能夠重新得著力量,那已經成為他獨處時的一種習慣了。這些年來一直如此,他只是不去深入細想為什麼,也許是不願承認吧!
不願承認什麼?
他回想著,回想著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沒想到不須花費太多時間去思索,
那記憶竟鮮明得讓他懷疑,他和她認識有那麼久了嗎?怎麼歷歷在目呀?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事情一般……
他第一次見到她,就決定要她了,沒有原因、也不是為了好玩,就是一種渴望。
愈接近她,便愈想要擁有她,不是因為她曾做了什麼讓他感動,就是一種不由自主的心動了……
一種很不能安心的感覺,一種很不能確定的情悖。他不瞭解她,她像一陣透明的空氣,他抓不著但卻無時不刻地需要;有很多時候他覺得她是在意他的,但更多時候他知道她並沒有全心全意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