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水涵揚聲間道:「你就是長齡?」
長齡對著她不甚禮貌的問話皺起眉,淡淡地說:「是的;你有事找我?」
水涵大步的走到長齡面前,對著她剛彈過的.琴仔細地凝視了一會兒,然後又抬起眼看著她。
「你剛剛唱的聽起來很幽怨、哀傷,讓人忍不住想落淚。」
長齡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是嗎?」
「可以再唱一次嗎?」
「嗯。」長齡再回到琴桌前,繼續彈著方纔的曲調,邊吟唱著。
「你的心中有許多愁?」
「你心中又何嘗沒有愁思?」長齡反問她。「你是誰?這麼晚了找我所為何事?」
「水涵這個名子你應該不陌生,我想你早就從郡主口中得知我的存在,我所以為何而來,難道還用
我說嗎?」她爽快俐落的說。
「水涵?」長齡大吃一驚,重新衡量她,原來她就是水涵,由寒煙翠前來找蔚楚的女子。然後長齡一語不發的看著窗外的景致,繼續彈著琴。
水涵呆愣了一會兒,被長齡冷冷的態度激怒了。其實長齡此刻心亂如麻,冷冷只是她自我保護的偽裝而巳,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感情這場戰,她與水涵之間注定要有一人是輸家。
水涵再度望了她一眼,帶著蠻橫的態度問:「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
「知道。為感情而來,為心愛的人而來。」
「那你的意思呢?」
「決定權不在我身上,你應該去問蔚楚,他的決定才是最重要的。我會尊重他的決定,再考慮作最後抉擇。」長齡抬頭望著她,苦澀的笑著。
水涵雙手交抱在胸前,神色深沉地凝視著她。
「你只是個藝妓,說穿了與妓女沒兩樣,整天穿梭在男人堆裡,說不定還是一個朱雙玉臂萬人枕。人盡可夫的婊子,你怎麼配得上公子?你連幫他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長齡笑容凍結在臉上,她臉色發白,嘴唇顫抖著,好半天才說: 「我不是!」淚水流出她的眼眶,放在琴上的手緊緊握住,修長的指甲深深刺進掌心,殷紅的血沾滿整個琴瑟。
「別訴我你至今仍是冰清玉潔的處子之身。」水涵哈哈大笑,幾近狂妄。
「同樣身為女人,你又何苦把話說得如此難聽?」長齡沉痛的說。「傷女人最深的,往往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同樣是剎了蔚楚,你為何苦如此咄咄相逼?」
水涵冷冷的說:「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誰不知道你、心裡打著如意算盤。等你嫁給公子後,馬上變成一品夫人,誰敢說你的出身不好?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長齡蹙著眉,她感到一陣茫然的淒楚與暈眩。「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感覺好孤單、好無助,寂寞將她整個人緊緊的環燒著,使她悵然欲淚。
水涵斬釘截鐵的下馬威,「為了公子,我希望你能主動離開,別讓你的臭名誤了公子的前途。」
語畢,水涵轉身就走,身影消逝在夜色裡,而長齡揪著的心未曾放鬆過,原來心痛的感覺竟是如此難耐、如此刻骨銘心。
長齡知道水涵說得沒錯,只是語氣尖銳了些,但是出發點都是為了蔚楚。同樣是深愛著他的兩個人,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是在這種氣份下。 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擁有他,她明白水涵一定非常愛蔚楚才會來雨煙樓找她談判,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呀!
這一夜,雨煙樓裡歌聲不斷,句句哀傷和人心弦,長齡忘了手上的傷痛,此時的她心痛更甚於肉體上的疼痛。琴瑟上血跡斑斑,琴弦上的血珠在燭光中顯得晶瑩剔透,不斯的在琴弦間跳躍著。
隔天一大早瑤兒起床後,幫長齡送洗臉水到房 間,發現房內空無一人,起初她還以為長齡是到院子散步,因此並不在意。
誰知等到晌午仍不見她回來,這才知道事情嚴重了,她急忙通知依芸郡主和巧娃知曉。
恰巧這時蔚楚口府了。他已經近十天未見到長齡,心中滿是相思之苦,然而這個消息將他整個人給震傻了,怎麼才隔幾日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琴瑟血跡斑斑,今人怵目驚心。在書桌上,長齡留下一隻畫軸,畫中畫的是他騎驥涉獵之圖,神、態英姿埃發,還提了一首詞在畫旁。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器一相逢,便勝卻人生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種焦慮的心情,幾乎讓蔚楚失去理智。他臉上毫無血色,雙手不停地顫抖著,畫軸從他手中飄落而下。 他眼睛血紅地看著依芸利巧娃,終於按捺不住悲憤的情緒向她們狂叫:「你們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巧娃,你是怎麼向我保證的?這就是你的保證嗎?依芸,你又從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從未見過蔚楚有如此激烈舉動的依芸幾乎嚇呆了,不斷的搖頭說:「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想幫你的忙趕走水涵,我沒對她說什麼。」
看著幾乎失魂魄的依芸,孟淵趕緊摟住她,輕聲細語地安撫她失措的情緒。
「蔚楚,我想長齡應該不是因依芸而離去,趕快找人要緊吧。」
「啊!」
蔚差不斷他狂喊著,拾起落在地上的畫家,他知道這是長齡在上次和瑤兒不小心把畫撕毀後,答應幫他畫的。
只是,他不要在這種情況下收到這份禮物。接下來蔚楚跑到寫意棲,在那兒一陣翻天覆地的搜尋。 然而,大伙都沒看見長齡回來過,任他怎麼詢問、找尋,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直到第三天,如月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掙扎,提起勇氣告訴蔚建,水涵在長齡失日的前一個晚上曾單獨去找過她,但當晚她們談了些什麼她並不知道。抓著畫像,蔚楚未出大廳,來到迎賓棲。
他對著若無其事的水涵瘋狂大叫:「你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