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修羅評估了一下,立即從一個黑色包裹中掏出針劑。
「壓住她,別讓她傷害自己!」他話聲方落,針筒迅雷不及掩耳的插入深深的上臂。
這期間她還是不合作的扭動,宛如發狂的又吼又叫。
「你給她打了什麼?」獨孤昊吼道。
「鎮定劑。」
漸漸地,藥效發作,深深變得安靜且溫馴。
她不說話,整個人躲在毯子下面不時發抖,纖細的手臂垂在身體兩側。
他凝視著那瑟縮的身子,多希望她能睜開星眸注稅自己,多希望她能再恢復原來的牙尖嘴利,即使是嘲笑他,地也甘之如飴。
「好黑!好黑……」她卻只是不安的反覆說著同樣的話語,一遍又一遍。
悵憫、無力感充斥他全身。
他只能輕輕地撫著她的發,一邊低喃著連他也自覺多餘的話語。「不會有事的,我在這裡。」
「沒用的,她的心神封閉,根本聽不見你。」夜魅修羅是旁觀者清。
獨孤昊抬起頭,眸中光彩盡散,餘下一片死寂的挫敗。
「該死的!想想辦法!」
夜魅修羅雙臂交疊,沉吟一會兒。「辦法是有,只怕你沒那個雅量。」
獨孤昊死寂的眼瞳瞬間竄過精光。「那就說呀,別打啞謎!」
是你說的,聽了可別跳腳。夜魅修羅在心中加注。
「要解杜深深這道謎,就該從她身邊最親密的人下手。」
獨孤昊忖度他的話,半晌終於解讀他的言下之意,倏地沉下了臉,眼底蓄積山雨欲來的風暴。
☆ ☆ ☆
若不是情況特殊,打死獨孤昊都不可能引敵人入室。
艾瑞一接到消息就火速趕來,他的迅速對獨孤昊冷郁的心情不啻是雪上加霜。
他雙手抱胸,雙腳交疊的半倚靠在牆邊,他外表神色的怡然自若和內心想殺人的心情相比,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心底不下一千次的揣想過深深與艾瑞之間的關係。
他冷眼看著艾瑞走向床畔,在心中挖苦的撇撇嘴。
承認吧,深深與艾瑞的「夫妻關係」有如芒刺在背,時時刺痛著他。
艾瑞與她之間有某種看不見的牽繫,一種他欲除之而後快的牽繫。
「深深,醒醒!我是艾瑞。醒醒!你是安全的!」艾瑞輕輕地搖晃著她。
「艾瑞……艾瑞?」深深眼中浮現一絲清明,她似乎認得他了。
她宛如溺水者遇見浮木般地撲向唯一的救星。
她認得艾瑞,卻不識自己?!
獨孤昊原本陰颯的闔眸更深沉了。
「好黑!好黑!」她不住地重複,身子更加蜷縮進艾瑞的懷抱。
「我們驅走了黑暗,瞧,有光。」他輕聲細語,宛如催眠曲。
「是啊,有光呢……」在艾瑞的懷裡,深深安心的呢喃一聲,終於睡著了。
獨孤昊則是低首,半垂的眼瞼遮住了眼中迸生的殺意。
☆ ☆ ☆
「看來今天我若不交代清楚,你肯定不放人囉。」折騰了大半夜,艾瑞伸了個懶腰。
獨孤昊無言,眸子閃爍的無情證明了他的揣測。
「在你嚴刑拷打之前,身為犯人的我有權利要求一杯咖啡吧?」他癱坐在最近的一張椅子中。
白。觸目所及都是清一色的白,亮燦燦的刺痛他的眼。
根據心理學原理,執著於某種色調的人在心態上,或多或少都有某種程度的偏執或病態。
他敬用自己的行醫執照打賭,造男人偏執的內心絕對是無數變態中的個中翹楚。
想到深深要跟這傢伙朝夕相處,真難為了她。
老天!先是醫院一整天的看診,而後又是深深發病,如今已是大半夜,他真的累癱了。
不過眼前這個宛如撒旦化身的男人恐怕不會這麼好心放過他。
一杯咖啡放在他眼前的茶几,艾瑞感激涕零的伸手取杯就口。
「說吧。」
喲!這麼心急?像他這種呼風喚雨、有權有勢的男人,幾時曾捺下性子學習等待。
嘿!等待是一種美德,偏要急死他!
艾瑞好整以暇的啜了一口咖啡,才緩緩開口。
「我第一次看見深深是在兩年前,在精神病院。病床上的她睜著空茫的眼直視著天花板,臉上完全空白就像個失心娃娃。當時她的雙手被縛在胸前,因為她有自殘的傾向。」
「我的天!」獨孤昊低叫,胸口似乎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根據醫院的紀錄,深深之前被人發現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窖中,那地窖大小僅容一人轉身。」
「該死!」他對空狠狠地揮拳,藉此驅散想殺人的慾望,卻徒勞無功。
艾瑞瞪了他一眼,「最好控制一下你的脾氣,接下來的恐怕更不中聽。」
「說下去!」
「想像一下吧,若是被關在一片黑暗中的人是你,四周不時竄過老鼠、蛇蠍,你會如何?沒有食物和水,知道死亡必定降臨。那種恐懼會一點一滴穿透一個人的心智,讓人整個崩潰。」
獨孤昊的臉色隨著他的一字一句,由黑轉青復又變得蒼白。
「如果不是雨水滲透進來給了她水分,深深恐怕早撐不過去。」輕輕地歎息一聲,艾瑞繼續道:「也許是三天,也許是一個星期,也或許是更久,總之她崩潰了。她不停不停的尖叫,就像是發了瘋。但她的尖叫引來附近獵戶的獵犬,終於被人救了出來。」
「難怪她害怕窄小、密閉的空間。」為何他盲目得不曾看見她心底深處的恐懼?
老天!她受了多大的苦呵!
「身為她的心理醫師,我開始對深深展開長達三個月的心理咨詢,一開始並不容易將她拉出自我設限的心防,不過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這段療程總算有了進展,她的意志漸漸回復,並且將那段噬人的記憶拋諸腦後,重新生活。我必須說,深深是個外表柔弱內心卻很堅強的女子,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獨特的個性,她絕對撐不過這樣恐怖的煎熬。」
「不,她並沒有全部拋下。」只是深埋藏在心底不去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