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費力的凝聚渙散的目光,瞧見他蹲伏自己身邊,一臉毫無血色的心焦表情,他伸手想要撫平他鎖緊的眉,安慰他:「我……沒事……」接著她手一軟,不省人事。
「主人,診斷可能還要進行一段時間,您是否要用點餐?」老管家恭敬地在一旁詢問。
「我不餓。」亞力雙手交握,直勾勾的望著房門。他維持同樣的表情和姿勢將近兩個小時。
「主人……」老管家還想再說什麼,但被亞力阻斷。
「不必多說了……俄不想被打擾,下去吧。」
老管家無言的鞠躬,正要轉身,又聽見亞力沙啞陰沉的開口:「吩咐下去,要人把園中所有的樹全部砍了。」他因心痛而遷怒。
老管家點了點頭,領命退下。
修羅自房中走出,與亞力並肩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腦部受到撞擊,有腦震盪的可能,需要再觀察幾天。幸好樹不高,摔下的衝擊沒有造成致命的危險。」
直到這一刻,亞力積在胸口的一股恐懼才漸漸散了開來。
「謝謝你……」他竟然有些便咽。
修羅略帶詫異的看著他,這是一向高傲、自負的亞力?他真的變了。
愛使人學會謙卑,但也使人軟弱,修羅下了註解。
唉,愛情啊……誰能窺其全貌?
午夜。
屋外突然雷聲轟隆大作。滂論大雨以鋪天蓋地之勢直瀉而下,驚醒了淺眠的壓力。
他猛抬起頭,第一件事就是轉頭瞧床上的伊人床上是空的!他渾身一緊。
眼角瞥見陽台閃過一道黑影,他強迫自己按下驚慌:先開大燈,然後輕輕移步向前。
「宓兒,外面下大雨,快進屋裡,免得著涼。」他在她身後十步左右的距離停了輕喚。
她卻始終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
崖下驚濤拍岸的規律節奏喚起他不祥的回憶。
「宓兒……」直覺她有些不對勁。亞力又喚了一聲,想接近她。
背對著他的冷宓左手舉起了一條項練,他忽然停住腳步。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
她終於轉過身,右手赫然握著一把掌心雷,而槍口正對著他。「宓兒?」他不由的走向她。那把鎖在保險箱的掌心雷怎麼會在她手上?「停下!」她拉開保險栓,喝住了他的前進。
冷宓身上的披風被狂風捲起,張狂飛舞得宛如風中的復仇女神墨涅西斯。「原來我並沒有死……」她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一笑,「真是不幸。」
亞力聞言,眼裡閃過一抹傷痛:「你……你什麼都想起來了,是吧?」
「不錯。亞力桑德斯,我要自由。」
「你已經是自由之身了。」他無法克制自己暗啞的嗓音。
「意思是我終於可以擺脫你了?」她不可遏制的冷嗤出聲。「這一次我要徹底擺脫你!」
「難道你記不得了?」她聲音中的冷寂決然令他傷痛。「你這輩子不可能擺脫我……你已是我的妻。」
冷宓忽的仰頭大笑,「別開玩笑了。」
「是真的,」他揚起左手,讓她瞧見他手指上的婚戒。「瞧瞧你自己的手!」
她聞言猛的低下頭,瞧見了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這又是你搞出的把戲,對吧?我雖然昏迷了幾天,但還不至於迷糊到這種程度。」冷宓聲色俱厲,不復昔日的溫柔甜美。
「幾天?難道你真的想不起來?自你上次墜海至今已經過了三個月……看看你腕表上的日期!」
「不!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你捏造的!」表上的日期攪得她昏沉沉的,她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我沒有假造,我們的婚禮是在教堂舉行,修羅是伴郎,你可以向他求證。」
「不,我不是你的妻子!」她拚命搖頭試圖否認。「天!嫁給你是我所能想像最悲慘的事了,簡直比下地獄還糟!」
見他渾身一僵,她才驚覺自己的話有多殘酷。
「是嗎?」她的無情像一把話穿透他心口,揪心的疼痛令他育B反擊,「那你這輩子都得陪我在地獄生活,因為我絕、對、不、會、離、婚。」他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
「我要自由。」她朝他大吼。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有我陪在身邊。」
「這不是自由,如果我的行動必須受限於你,我同你家養的寵物何異?放我走!」
「不!」
「放我走,不然我殺了你。」她舉槍瞄準他威脅道。
兌現於她手上的槍,他直視她的眼說道:「你要走,除非踏過我的屍體……開槍吧廣他攤開手臂。
她不可置信的瞪著亞力。這裡人瘋了,徹底的瘋了。
自由就在不遠處召喚她,只要叩下扳機,她就能重獲新生,永遠擺脫兩人糾葛纏繞的愛恨情仇……
但,她握槍的手在發抖,亞力絲毫無所撼動的表情讓她……害怕,怎麼會有人如此的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兩人遙遙對峙。半晌,她的手緩緩的垂下。
對她心軟的舉動,亞力全著在眼裡,他伸手朝冷宓攤開掌心,」北槍給我,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呵,她輸了、……在這場心與心的角力中,她輸了。輸在亞力對死亡的元懼,也輸在她私心不怨。
然而輸了並不表示她得賠上自己的一生,忍受這男人帶給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痛。
她愛恨分明的個性容不下那瑕疵的過往和他輕率的背叛!
「我恨你……我要你一輩子後悔!」她舉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不要!」在她扣下扳機的瞬間,亞力撲身奪槍,在兩人j之一扯之間槍聲驟響。
接著發生的一切就宛如電影中的慢動作,似夢非真。
她怔怔地瞪著手上的槍,槍管猶冒著煙絲,而亞力的胸膛洞洞流出的血,染紅了衣服。
她殺了亞力,…、·止不住渾身顫抖,她手中的槍滑落在地上。
「亞力!」修羅最先衝進來,恰好接住了亞力緩緩癱下的身軀,一面為他緊急止血,一面厲聲問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