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驚鴻一瞥也足以教裴敏確信這男人應該長得很正點。
「什麼?」
她捉回猶豫的思緒,重新回到稍早討論的主題。
「瞧左側維納斯雕像旁那個正大放厥詞的男人。那個腦滿腸肥的傢伙,滿口不離一
個錢字,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很有錢似的。」
「那又怎樣?」
「再看看在鋼琴邊那個女人吧。那個女人到處招搖自己手上、身上的鑽戒珠寶,她
渾身上下的光芒差點刺瞎我的眼。」被點名的女人被旁邊一個類似小白臉的傢伙逗笑得
花枝亂顫。
「另外那個模特兒腳長得像竹竿的女人,到處嚷嚷她和神秘的獨孤先生關係,唯恐
別人不知道她和那位姓獨孤的男人有一腿的事實。還有旁邊那個女孩,雖然是一副大家
閨秀的模樣,卻有厭食症,我已經看見她三番兩次跑廁所挖喉嚨催吐,簡直是一種病態
!」
「你不同情她?」
「同情?」裴敏搖搖頭。「我不同情自作孽的人,如果害怕變胖就去運動啊,幹嘛
要折磨自己?只可惜了那些食物,真是暴殮天物。」
男人被她一副扼腕的模樣再次給逗笑了。
這女孩與眾不同的思維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激起了他談話的興致。
「那個男人呢?」他隨手往鋼琴方向一指。
「哈,那個有色無膽的男人,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到處亂瞄,根本是想來獵艷吊馬子
的。剛剛還想偷摸我,幸好我很警覺才沒給他佔了便宜。」
「難怪你對今天的宴會這麼感冒,世界上最糟的人似乎全兜在一塊教你一次遇上了
。」
她卻搖搖頭,「錯,我感冒的不是這些人,而是這個宴會後面更深沉的東西。」
「喔?」
此刻填炮的肚子也有了力氣,裴敏對著陌生人開始大肆闡述自己的理念。
「不可諱言的,這個社會存在著一種叫做階級的東西,守財奴、投機客、剝削者、
金融家,可說是資本家的同義詞。今晚整個會場最不缺的就是這類美其名為「社會菁英
」們。我看見一種類似驕傲的氣質顯現在這群人的身上,但支持他們放縱驕氣、眼高於
頂的就只是財富。」
「聽起來你對這群人的評價還真是不高,你該不會是那種「清貧主義」的信徒吧?
」
聽出他語調中的玩笑意味,知道他對這段對話並非特別認真。不要緊,她喜歡辯論
,即使只是一個觀點的理清,她也一樣享受。
「我倒也不是看不起錢,相反的我很喜歡錢。只是別人的財富與我何干?忘記是誰
說的,有錢人與窮人之間的差別,其實往往只是際遇不同而已。因此沒必要把有錢人捧
得高高在上,也不該將窮人踩在腳下視為螻蟻草芥……喂,你到底要不要吃那盤食物啊
?」裴敏忽然轉了個話題,眼睛直望著他面前那盤絲毫未動的食物。
「你拿去吃吧,我不餓。」他伸手將盤子挪近她,聲音出現那種熟悉的笑腔。
「是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甭客氣了。
「剛剛說到財富的問題,」他似乎很有談話的興致。「雖然因財富而頤指氣使的人
不少,但有錢人當中也不乏許多慈善家。」
「哈!」她邊吃邊反駁。「多數所謂的慈善家都是貪得無厭的傢伙,在他一生中有
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奪取社會的財產,而在最後的三分之一時間又把它拱手交出來,這
未嘗不是因為在生命走至盡頭時所煩悟到的一種恐懼而衍生出的贖罪,也是一種自私的
快樂。」
隨手抹了抹嘴,她放下叉子,還打了個飽嗝。
「咱們隨便舉個例子吧,拿今天的主人獨孤或來說吧,被台灣這一群蠢人奉為財富
之神,因為他異於常人的聚財本事而被冠上「台灣索羅斯」的稱呼。但我覺得這真是個
可恥的稱呼。」
「你可知索羅斯除了是眾所皆知聲名狼藉的投機客之外,同時也是一位著名的慈善
家?!他慈善的工作幾乎和他的金融炒作一樣忙碌。慈善法則,說穿了不過又是種因為
慈善而創造出來的優越感,這未嘗不是一種精神上的貪婪。」她眉飛色舞的大肆抨擊。
「聽起來你很不欣賞這個主人?」男人原本沉鬱的腔調因為好奇而微微上揚。
她隨意擺擺手,「也不能這樣說啦,我不能對一個沒見過的人妄下斷語,不過人家
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說所謂「跳蚤配臭蟲、痰孟配尿桶,一般爛」。看他邀請的
這些人就知道這個人的水平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在腦袋中把所有關於獨孤或的八
卦迅速整理了一遍。
「再偷偷告訴你一個八卦,聽說他是個怪胎!」她亟欲和他分享秘密,儼然將眼前
這個懂得上班摸魚打混的男人當成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有多怪?」他這回聲音中多了一點莫名的東西。
裴敏傾身靠近他,整個身幾乎伏在桌上,壓低聲音的說「聽說他是一個同性戀。」
誰知隱藏在暗處的男人聞言身子突然一動,險險從端坐的椅子上跌下去。
「哎呀,你也不用那麼驚訝嘛!這世界上多得是同性相吸的人,不要這麼「閉卒」
。」她想到自己的「好姐妹」程嘉軒。
只聽見那男人挺直身體恢復原坐姿,口裡低低咕噥著什麼「一群造謠生事的傢伙」
之類摸不著邊際的話。
「你說什麼?」她豎直了耳朵,試圖聽清楚他的喃喃自語。
「沒什麼。」這回聲音中多了些許無奈的意味。
「你好像很懷疑喔?沒騙你,是剛剛經過那群人說的。」她以手撐起下巴,一邊懶
洋洋下了個結論。「所謂無風不起浪,謠言其來有自。見了令晚這種排場,想到獨孤或
奇怪的花錢請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人來白吃白喝的,又避開不見,不是很怪胎?」
「我們別再談你口中那個怪胎主人了,」奇怪,為何他的口氣裡有絲不悅?「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