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葉,究竟隨風何處?
睜開眼,她告訴自己要回到現實。
然而,她卻真的看到左邊那門柱旁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影聽到她的腳步聲,便回頭帶著笑容跟她說:「早!」
那是韓上倫,他終於等到了柯雨寧。
柯雨寧倒吸一口氣,幾乎站不住腳。不,這一定是幻覺!要不然就是時空錯置了!命運,請不要和她開這種玩笑,她真的笑不出來!
「爸爸,你來接我們啦?」以璇喜孜孜地投入父親的懷抱。
「我當然是來接你們啦!媽媽她常迷路的,我怕她不知道怎麼回家!」韓上倫一把抱起女兒,笑道。
「我知道,坐爸爸的車就可以回家了!」以璇高興地說。
「真聰明,你媽媽要是像你一樣就好了。乖,跟外公、外婆說聲再見,下次我們再來看他們!」韓上倫笑著說。
「外公、外婆,再見!下次我來彈鋼琴給你們聽。」以璇揮揮手道。
柯慶天夫婦便被這戲劇化的場面嚇到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同聲說:「好,我們等你來,再見!」
「小郭,抱小璇上車,讓她坐在後面,繫好安全帶。」
「是,少爺。」小郭抱過以璇。」來,郭叔叔帶你上車。」
一直到這時,柯雨寧才能感覺到踩在地上的踏實感。她剛才在回憶裡飛繞了一圈,才又回到眼前的事實;他和她都沒有穿學生制服,而且她早有了女兒以璇, 雖然景物和情況都和當年一樣,人事早已全非!
「你帶走小璇吧!好好對她,讓她成為鋼琴家,但是我……不能跟你走,對不起。」她靠著門柱,無奈地說。
等以璇上車後,韓上倫的眼神變得冷冽,握緊柯雨寧的手說:
「我要的是你們母女倆,少哪一個都不行!」
「我真的不能,你別--」柯雨寧痛苦地說。
「不用說了!我一定要帶你走!」韓上倫從未以如此冷酷的聲音對她說話,讓她不免愣了一下。
「上倫,其實雨寧她都是為了--「柯慶天見壯走向前欲說明。
「爸!」柯雨寧連忙用眼神制止他的話。
「岳父、岳母,好久不見,很高興你們看起來都很健康。今天我先把雨寧帶回去,我們會盡快舉行婚禮,相信你們都會答應的,到時我會派人來接你們,希望你們都來參加。」韓上倫的嘴角泛起笑意。
柯慶天和呂純瑩嚇一驚,看到女兒暗示的眼色,也就不再多說。
「雨寧就交給你了,好好對待她們母女。」呂純瑩說。
「我會的。」韓上倫將柯雨寧拉到身邊。」那麼我們就先走了,再見!」
韓上倫甚至不給柯雨寧和父母道別的機會,就拉著她坐進車子裡。
柯雨寧只能搖下車窗,在匆忙間向他們說:「爸、媽,保重!記得答應我的事!」
柯慶天夫婦站在門口送走他們,心底百感交集,也不知該喜該憂,但看女兒又回到韓上倫身邊,可能很快結婚,以璇也終於和父親相認,總算是放下一半的心。
「但願他們能夠幸福。」呂純瑩衷心道。
「是啊!」柯慶天握起妻子的手。」純瑩,等我辭掉董事會的職務以後,我想去向警方自首,我……不要再讓女兒為我受罪了,只是,這樣一來可能會苦了你。」
「不會的,我不怕苦,我會守著這個家等你,你回來以前,我絕對不會倒下的。」呂純瑩搖頭說。
夫妻倆深情對視,承諾著彼此最深的誓言,多年的情分不會因此被擊倒,反而歷久彌新。
天空開始輕聲哭泣,雨絲點點落在車窗上。
韓上倫坐在柯雨寧母女中間,後座很寬敞,並不顯得擁擠,她甚至還和他隔了一點距離。以璇靠在他的腿上睡著了,他一上車就一願再開口,只是默默握著她的手。柯雨寧偷偷看了他一眼,他顯得疏遠而淡漠,只有從握在她腕上的手才感覺到他的溫度。
以前每次下雨時,他就為她撐起傘,但在這一刻,她的心裡下起了大雨,有誰來為她撐傘呢?
車子開過他們以往上學的路徑,她看著窗外每一棵樹、每一片牆,似乎都染上了回憶的顏色和感傷的茫霧。
然後,她看到了念濤高中,那是她青春時期的代表性建築,故事的開始就是在此發生的棗淡淡的三月天,來自台北的一位轉學生坐到她身旁,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感到韓上倫用力握住了她,握得那麼緊,幾乎想折碎她的手腕。她沒有回過頭去看他,她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也是勾起了記憶,不論是悲是喜,都強烈地讓兩人心潮洶湧。
途中,他們休息了一次,讓以璇吃點東西,但柯雨寧卻是怎樣也吞嚥不下,她心裡充滿著複雜的感覺。終於,他們回到了台北,管家和傭人都在門口等候。
於嫂抱起以璇,以璇還是昏沉沉的,她奔波了一段時間,精神不大好。
「帶小璇去休息。」韓上倫交代。
「爸,我還可以學鋼琴嗎?」以璇勉強睜開眼。
「當然,我會讓你一直學的。」韓上倫疼惜地摸摸她的頰。
「謝謝爸爸!那今天晚上詹老師會來嗎?」以璇高興地問。
「他不會來了,我另外再給你請個老師。」韓上倫臉色微變。
「為什麼?我喜歡詹老師,你請他來教我好不好?我一定會認真學的,好不好嘛?」以璇握住爸爸的手撒嬌起來。
「好吧!」韓上倫同意了。」你先去睡覺,晚上再學鋼琴。今天不用上學了,我會幫你請假。」
「爸爸,你最好了!」以璇開心地笑說。天下所有的子女都不用教導,就知道怎樣從父母那裡得到自己想要的。
女兒被抱進房後,柯雨寧知道輪到自己被發落了,不禁輕歎口氣。
韓上倫的臉冷若冰霜,傭人們看他倆氣氛不對,紛紛離開這是非之地,各自幹活去了。
柯雨寧看著地上的大理石磚,光可鑒人,照出她的身影。她猜測自己的手腕大概是要殘廢了,一種將近絕望的疲倦卻讓她什麼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