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又不是自願要當和尚,而且老子也不是真正的和尚。」同花不服的反駁,「要不是老大硬要老子學水滸傳裡的那個花和尚魯智深,老子也不會把一頭頭髮全剃光。」
「誰教你就長得像那個胖大和尚,你不當他當誰?像在下小生我,生來眉清目秀、機靈心巧,覽遍群書萬卷,胸中藏戰將、腹內隱雄兵,是以人稱智多星吳學究,吳用是也。」胡蘆馬不知臉長的自吹自擂。
「沒錯,無用!」同花發酒瘋的抓起酒缸就砸,「什麼都沒用,就只出了張賤嘴皮!」
「同花,你砸錯人了。」綽號「豹子頭林沖」的鐵枝一手接住飛向他的酒缸,穩穩的放下,逕自沉默的喝著自己的酒,不與其他人笑鬧。
同花不由分說,再抓了另一缸酒朝胡蘆砸去。
其他弟兄對於胡蘆和同花的爭吵早已見怪不怪,什麼黑旋風李逵、小李廣花榮、霹靂火秦明、赤髮鬼劉唐……等等,一眾虛設水滸人物,也跟著喧嘩哄鬧,山寨裡淨是魯漢子們的豪邁笑聲。
寨裡的兄弟除了本名之外,都有個外號,均出自水滸傳,而刁明則自比梁山泊的靈魂人物宋江,以滿足他對水滸英雄的崇拜嚮往。
話說回來,他們此刻對老大是既羨慕又嫉妒,想要女人卻也不敢真的去搶一個回來,除非他們也有自己的新娘子可搶。
廳中、房內,同樣熱鬧,然而卻是不相同的吵鬧——
刁明睡得像一頭昏迷的豬,酣聲像打雷一樣震耳欲聾,吵得要命。
桃夭喊得喉嚨都啞了,他始終還是照睡不誤,最後她累得只能放棄,任由他像樹籐般的纏著她。
如果她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而沒有被他勒斃或壓扁,她也許該去廟裡燒香拜佛,感謝佛祖顯靈保佑。
不過說真格的,被他這樣抱著,其實也不是很難受,反而有種無法言喻的充實與安全感,彷彿自己被保護、被需要、被愛……
呃,她又在亂想什麼?
桃夭搖搖頭甩掉不該有的錯覺,無奈的歎口氣,沒過多久,她鬆懈下來,也不知不覺的沉入夢鄉,夢到久遠的過去時光——
刁祖爺爺的喪禮上,她總是忍不住一直偷瞄刁明。
她看見他面無表情,平靜的與家人向客人答謝,眼眶似乎有點紅紅的,但沒有一絲淚痕。
葬禮過後,刁明靜靜的獨自離開人群。
她四處尋找他,找了半天,終於在刁祖爺爺的故居找到他。那時他背對著,但她隱隱可見他的肩膀輕顫。
桃夭走到他身後,率直的開口問道:「臭刁明,你哭了嗎?」
他一頓,繃著俊臉旋過身,「我沒有哭。」
「你明明就在哭。」
「我沒有!」刁明瞇著略濕的眼嘴硬。
「有就有,幹嗎這麼死鴨子嘴硬,刁祖爺爺一向最疼你了,哭本來就是應該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
「是不輕彈,不是不能彈,刁祖爺爺是個好人,他老人家仙逝,我也很傷心……」說著,反倒是她的淚水先溜出來了。
他繃得緊緊的臉柔和下來,「小妖女,你哭了。」
桃夭用手背抹去眼淚,「我才沒有,是沙子跑進眼睛裡啦!」
「你比我還嘴硬。」
「我……哭就哭,怕你啊!嗚哇——」她索性放聲大哭,方才人多她不想這麼做,可在刁明面前,她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還真的說哭就哭啊!」刁明有點慌了手腳。
「哼,總比你這個沒血沒淚的人好……嗚……」
他淡淡一笑,輕輕攬她入懷。
「走開!別亂抱我,男男授受不親……嗚嗚……走開啦……嗚……下雨了嗎?嗚嗚……」
「嗯,下雨了……」
多年前的情景在夢中重現,桃夭流著眼淚乍然醒來,睜開眼,仍是滿室昏暗,月光從窗欞射入,如水般映灑一地。
不知何時她已掉轉姿勢,與他面對面摟著,她努力抬頭想看他,但猶是無法看清他的容貌。
算了,等到天亮再看不遲。
她心忖,又回想起剛才的夢。她怎麼會夢到四年前刁祖爺爺的喪禮呢?又怎麼會夢見那個臭刁明?
記得當時刁明沒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但她曉得,當他抱住她的時候,他哭了,她從來沒想過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不經意的,桃夭感覺額頭及臉上有點濕濕的,有什麼液體緩緩一滴、一滴的落下,她肯定絕對不是她的眼淚。
真的下雨了嗎?還是屋頂漏水?
她用力抬頭探個究竟,果然不是下雨了,而是……
媽呀!這頭豬竟然睡到流口水,而且還滴到她臉上啦!
第五章
「喔喔喔喔喔——」
公雞乍鳴,聲聲響徹雲霄,又是全新一日的開始。
刁明率先清醒,一醒來,竟發現自己抱著桃夭睡著,嚇了好大一跳,忘了自己是怎麼爬上床的。
他想放開她,可是不知怎的,手臂卻有自我意識,不聽話的硬是纏住她不放,可能是因為她抱起來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
「嗯……」桃夭輕嚀一聲。
他心口一怵,以為她醒了,手臂終於肯鬆開她,可他健壯的身體卻不小心「砰!」的抓著毯子一塊摔到地板上。
「誰?」桃夭驚醒彈坐而起。
刁明面向下趴在地上,大氣喘都不敢喘一下。
沒看到人,還沒完全醒來的桃夭昏沉沉的晃了晃腦袋,倒頭又繼續睡。
半晌,聽她沒動靜,他才很慢、很輕的從地上爬起。
本想趕快離開房間的,眼角卻又「不小心」瞄到床上的她,此時明亮的晨光已照亮滿室,雪白無瑕的胴體一覽無遺。
他怔住。怎麼也沒想到印象中,那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如今已長成一個大美人了,而且還是一個令他口水直流的大美人……
呃?他竟然盯著她的裸體流口水?!
他發覺自己的唾液分泌不止,還溢出嘴角好幾滴,他氣惱的連忙抬手用袖子擦掉。
該死的刁明,不准看!
他在心裡吶喊,可雙眼卻像是粘住了,怎麼拔也拔不開,甚至想觸碰她、輕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