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著頭,有些難堪,想反駁,偏又詞窮得緊。
他那雙冷而銳利的眼睛默默停留在她身上--
細緻的五官加上鵝蛋臉,皮膚白嫩透明,很清爽、很潔淨,這般容顏無論如何都不讓人討厭--至少他對她的第一印象是這樣。
但他心裡仍有疑問。「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我是……」她一時不知該怎麼答。「我叫梁千若。我知道我讓你很不高興,但你終究替我解了危,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說聲謝謝。」
說完,她即刻轉身,快步離開。
好糗!招惹了人家的馬,還得麻煩人家來救她,真是白癡的可以!
他站在原地望著她急促步行的背影,只見她忽然在距離他約五十公尺的地方停住,轉身又折返回來。
「不好意思,請問……」她整張臉都漲紅了。「請問往蒲園該怎麼走?」真尷尬!
「你去蒲園做什麼?」他微微蹙眉。
她想一想道:「我是蒲園的客人。」來者是客,她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
「客人?」他挑挑眉,頗不以為然。「據我所知,蒲園近日並沒有客人。」
「聽你的口氣--你和蒲家很熟?」梁千若一臉狐疑。
「我是蒲園的主人,你說熟不熟?」
梁千若很詫異。「你該不會就是蒲司揚吧?」
他點頭。瞧她眉開眼笑,和剛才的侷促完全不同,真不知她在高興個什麼勁。
「沒想到你就是蒲司揚。」她很興奮的。「你好,我叫梁千若。」
「你已經說過了。」
「對喔……」她有點難為情的傻笑。
想到能帶他回去見雲姨,她就好高興。
「我們快走吧!雲姨和周伯伯正在蒲園等你呢!」一頭熱的她沖得比誰都快。
後面的人沒跟上來。
她發現不對又緊急煞住,掉頭回來。「你怎麼……」她旋即住口。
他目光冷峻、神情古怪,臉色比起剛才訓斥她時更糟。
「你和姓周的一家人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鄰居。」她聽得出他語氣很不友善。「周伯伯明早就要去深圳,我跟著一道來,是希望能替周伯伯多照顧雲姨幾天,雲姨身體不太好……」
「她是病了還是瘋了?」他冷冷打斷她。「蒲月雲該去的地方是醫院,不是蒲園!」
梁千若呆住。有人這麼說自己母親的嗎?這傢伙是吃錯藥了?
「雲姨在精神上也許比較脆弱,但她沒病也沒瘋,只不過一時無法接受紹宇死去的事實。」她很有耐性的說明。她寧可相信是自己會錯意,也不願相信他是出於惡意。
「說不定周紹宇的墳前會比蒲園更適合她居住。」他嘲諷的道。
這下子還要說他沒惡意只怕是自欺欺人,梁千若縱有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
「你這人說話怎麼淨挑難聽的啊?」
「倒不一定,要看對象是誰。」
「你搞清楚好不好?他們一個是你母親、一個是你弟弟耶!」
「我姓蒲,他們姓周,與我何干?」他不屑冷笑。
「姓氏並不代表什麼,畢竟他們是你的……」
「他們在我眼中什麼都不是!」他硬生生打斷她。
「你……你……」梁千若又急又氣,她從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血緣關係是不容隨意抹煞的,這叫倫常,你到底懂不懂啊?」
「別跟我說教,我不吃這一套。」他拋給她一個輕蔑的眼神,便掉頭走人。
呃?他怎麼可以走?她還有好多話還沒說完耶!梁千若衝去擋在他前面。
「做什麼?」他不耐煩的蹙眉。
「你不能走。」她張開雙臂攔人。「我還有話要說。」
「我沒時間聽你廢話。」想也知道她會說什麼,他拒絕配合。「讓開!」
「幾句就好!」
直走不通換邊走,他逕自與她擦身而過。
「幾句而已,你何不……」
「別擋路!」
「真的、真的,一下下就好!不然我不說,讓你說,好不好?」她靈機一動,來個角色對調。
「可能你從小被外公帶回蒲園,長期缺乏和父母、手足相處的機會,以至於造成你心裡的不平衡,所以你今天才會……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心事,有什麼不滿你儘管說出來吧,把心裡的垃圾一口氣全倒乾淨,我非常樂意當你的垃圾桶。」
這女人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她根本什麼都不懂!
「莫名其妙!」他忍不住咒罵。「你想當垃圾桶是你的事,別拖我下水!」
「我不過是出於一片好意……喂、喂,你別走啊!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就十分鐘!不,五分鐘,五分鐘好不好?」
她緊緊尾隨著他,一路上喋喋不休。
他被她纏得受不了,火氣轟地全往頭頂衝去,他伸手逮住梁千若。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梁千若嚇著了,她整個人被他壓在樹幹上,無路可逃。
「我警告你,別惹我,如果你還想活著離開蒲園的話。」他嗓音低沉的可怕,並帶有濃濃的威脅意味。
梁千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近距離中,她清楚看見他眼中燃燒的怒火。
他鬆開她,大步離去。
梁千若感覺自己兩條腿不爭氣地顫抖了起來,她撫著脖子,困難地吞嚥口水。他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是因為她纏著他不放?還是因為周家人的到來?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那高大的背影在她眼前消失……
第二章
「你見到司揚了?」周永維有些詫異。
「我告訴他你們來了,還請他跟我回蒲園,但他不肯。」
也在場的桂嫂,無言以對地看了周永維一眼,默然輕歎。
「他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梁千若說得保留。
她實在不願再提蒲司揚那些失當的言辭,周伯伯要是知道了,心裡一定
「司揚還有說什麼嗎?」不料,周永維又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他只是不肯回蒲園。」梁千若含糊帶過。
周永維無語,表情落寞。
梁干若雖不明白蒲司揚的憤怒所為何來,但周永維和桂嫂無奈、沉重的神色,令她不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