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才走。」
「那他有沒見到司揚?」梁干若可急了。「他們見面了嗎?還是司揚送我回來又走了?他……」
「你別急,先生和少爺談過話之後才走的。」
梁干若面露喜色。「桂嫂,那你知不知道他們……他們有沒有什麼……我是說他們應該還好吧?」
「少爺和先生關在書房談話,我也不清楚。」桂嫂搖頭。「表面上看起來是沒有什麼……唉,男人就是這樣,有什麼話只會擺在心裡不說出來……希望是我多心了」
粱於若忽然收起笑臉,望著桂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桂嫂看出她的猶豫。
「我總覺得司揚對雲姨他們似乎充滿了恨意……可能我用詞嚴重了點,
「這……」桂嫂表情很怪。
「周伯伯說雲姨的父親希望能有子嗣繼承家產,便在司揚十五歲那年將他送回蒲園,好為將來做準備,但事情似乎並不那麼單純,對不?」她在度過狀況連連的一日後,已開始有了懷疑。
「周伯伯之所以不說,可是有口難言?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更不忍心向周伯伯追問了。」
但若不將事情弄明白,她心裡也很彆扭。「桂嫂,你能告訴我嗎?」
桂嫂望了望她。
既然周永維帶她一道前來,想必是對她有相當的信任;況且盛怒中的少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返蒲園,也全都是她的功勞……這名年輕女孩也許能為一場籠罩多年的陰霾,帶來曙光。
第四章
天際泛白,沁涼微風推起一波波草浪,偌大的蒲園在晨曦中顯得格外冷清。
踏著沒有目標的步伐,梁千若顯得垂頭喪氣。
「我好像太自以為是了,唉……」
偏激荒唐、險些走上歧途的年少時光最需要父母信賴,卻得不到回應,這對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來說,是何等絕望的打擊啊!梁干若出生於父母慈愛的健全家庭,蒲司揚的情況她雖不易想像,卻可理解。
就因為可理解,她才會這麼懊悔。蒲司揚此刻真正需要的是時間,而不是有個不明就裡的糊塗蟲在一旁製造壓力。
「我覺得自己好像白癡喔……討厭啦!」
嗒嗒馬蹄聲匆然靠近,她驚訝的抬頭張望。
一匹棕色駿馬在草浪中狂奔,馬背上高大英偉的騎士像是為消弭她寂寞心緒而來——
他倆總會不期而遇,是巧合還是緣分?
正當梁干若這麼想的時候,飛馳如風的駿馬已停在她跟前。
居高臨下的蒲司揚半瞇著眼望她,微風拂亂他的發,有種隨意率性的瀟灑。
她在他的注視下心跳加快,話都不會說了。
「想不到你醉得快,醒得也快。」他揶揄。
「謝謝你送我回蒲園。」她勉強擠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
「你最終目的不就是要我回蒲園?」他雙眉一挑。「正如你意。」
她這下更糗了。「我酒量不好,實在不該……唉,總之是麻煩你了。」
低垂的頭顱、緊抿的嘴唇、無措交握著的纖細十指……蒲司揚望她的眼神多了一絲困惑。
她為何充滿歉意?要是她氣呼呼地大嚷「都是你害我喝醉酒」,他或許還比較習慣。而且她臉色很怪,該不是半醉半醒跑出來瞎晃吧?
「你可別忽然暈倒,又得麻煩我把你扛回去。」
他長腿一旋,俐落躍下馬,原是想扶她一把,不料她動作更快的連退三步。
「不會的!我不會再給你製造麻煩了!」她拚命搖頭。「我知道打從我來到蒲園見到你開始,就不停地煩你,不過我可以保證絕不會再煩你了,我晚上就走,真的!」
「晚上就走?」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句。
她點頭。「我的假期只到今天。我在台北工作,順便陪著雲姨回娘家,只不不過我好像打擾了你……」也想好好說聲對不起,但不知為何,這三個字偏梗在喉嚨,她覺得自己愈來愈笨拙,與其在他面前出糗,還不如快快走人。
「有人說你打擾了嗎?」他適時響起的聲音,止住她急欲離去的步伐。
她回過頭,有只大手正攤開在她面前。
「上來。」他腦袋朝馬匹方向微微一偏。
她怔住,對這突如其來的邀請感到意外。「我不會騎馬耶……」
「有我在,沒有什麼好怕的。」他很堅持
梁千若一臉的猶豫。馬兒垂著長長的睫毛,擺明一幅不屑理她的模樣,昨日顯些被馬腳踹個正著的畫面,再次浮現她腦海中。
「我看不用了——啊!」
蒲司揚不由分說便拉她上馬,害她嚇了一大跳。
「哇……好高……」她伸長脖子,望了望和自己有著一大段距離的地面,全身神經緊繃。
「這麼高,好像……好像有點恐怖喔……」她才一開口就很沒出息的結巴。「我……我想我還是別騎了——啊!」
馬兒冷不防向前跑,她嚇得驚呼,本能地緊緊抓抱著身邊的「柱子」。
他嚇著她了嗎?蒲司揚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他本該駕馭著馬兒輕步慢跑,但他沒有這麼做,就是有意要嚇嚇她。這會不會太孩子氣了?
他一向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今天怎麼……他無法對自己的異常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
草原上,精壯敏捷的馬兒自由奔馳著,她柔軟的長髮也跟著在空中飄揚,他鼻息問全是她的淡淡髮香,自然潔淨的氣味教人心曠神恰,先前與周永維見面時的不快感覺,一下子被拋得好遠、好遠。
他攬在她肩頭的手不經意地加重力道,擁住了人,更擁進了滿足。
好吧,捉弄人也不能太過火,萬一真把她嚇壞可就不好了。
正當他欲放慢速度,並低頭看了她一眼——
只見她不知何時已睜開眼睛,一臉亢奮,那表情簡直就和玩興正濃的孩子沒兩樣。
誰說她嚇壞來著?是樂壞才對吧!
蒲司揚被她完全兩極化的表情給逗笑了。
「不害怕了?」他稍梢傾身,貼近她耳畔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