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她拉起裙擺,撿拾起他丟過來的東西——那枚五十元硬幣,水痕未干,像是剛撈起。她愣愣地握在手中,不知所以地抬眼望他。
樊匡緊抿唇片,似乎正壓抑著怒氣。
多日不見,他的身形比印象中更加挺拔,神情卻更陰鬱了。
高大的身影朝她走來。
「你怎麼來了?」梅薇仰起臉,想將他背光的表情看個分明。
「我不該來嗎?」
毫無掩飾的沉鬱目光,讓她心一顫。
她悄悄掩去心傷,佯裝愉快地說道:「異地相見,我以為你會高興見到我。」
「那可真是誤會了。」他冷冷一哼。「你我有何關係?我的心情為何要為一個不告而別的女人而起伏?」
他的冷言冷語狠狠地刺痛她的心,別過臉,她低聲說道:「就算只是朋友,給我一個笑容也不為過吧?」
「朋友?!」樊匡抓住她的肩膀。「你竟敢這麼說?!」
在他對她掏心掏肺之後,她居然還敢用這個可笑的名詞在兩人之間築起高牆?!
「如果你根本不想要這份感情,就不要自以為是地為別人做一堆事,然後再若無其事地揮揮衣袖離開,你這樣算什麼!」將他的世界攪得一團混亂,再裝作沒事人般的離開?!
「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該死的,你以為我想要的是什麼?」重拾親情的代價,卻是得失去一份感情,他恨她捨棄得太輕易!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沒有辦法……」傷害他,等於親手扼殺自己的心,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面對眼前泫然欲泣的容顏,他氣悶地一把擁住她。「既然捨不得,何必放手?」
「你明知道我的為難。」在他懷中,梅薇放縱自己懦弱地痛聲哭泣,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她再也沒有機會像這樣擁著他。
「你可以相信我,把問題交給我。」
「你不明白,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她搖搖頭,不想帶給他任何困擾。
京令圻不是個逆來順受、肯吃虧的男人,她很清楚,今天自己若一走了之,不但解決不了歐培山莊的問題,反而會將樊匡也拖下水,他不瞭解商場的險惡,兩人之中總要有人保持清醒。
感覺到懷中人兒的冷意,樊匡鬆開手,從她眼中看出訣別之意。「事情並沒有那麼難解決,你為何不肯相信我?」
梅薇沒有回答,只是吻了吻他冰冷的唇,輕輕喃道:「五天後的婚禮,我希望你別來。」她沒把握能在混亂的婚禮中,控制自己悲傷的情緒。
樊匡用了畢生最大的自制力,才忍下殺人的衝動。「你真懂得該怎麼惹我發怒!」算了,對這個女人多說無益,不如先帶她走,再跟她解釋所有的事。
看出他眼中的意圖,梅薇退了一步,搖搖頭輕道:「京令圻他會『親自』來接我。」
「我以為你愛的人是我!」樊匡臉色難看地抓起她的手,掌中五十元硬幣的光芒,灼燙了兩人。
「我是。」她勇敢迎視他控訴的目光,並沒忘記為他許下的那個願望。「你可以懷疑任何事,就是別懷疑我的愛。」
樊匡動容地擁住她。「而你居然想帶著屬於我的身心去嫁給別的男人?你怎麼能?怎麼能?」
她伸出手輕撫這張令她心動的輪廓,一字一句輕道:「我們是寂寞的兩個人,是你讓我體會了幸福的滋味,現在你有樊伯母、白雲姐照顧你,即使沒有我,日子一久,我們都會習慣的。」
「你——」這個傻女人,教他如何能放開她?
寧靜的清晨,一輛高級轎車緩緩駛近,而後在不遠處停下,由車內走出一個冷漠的男子。
「梅薇。」帶著一身凝郁的京今圻,面無表情地喚了聲。
他來了。
梅薇紅了眼眶,以絕望的口吻祈求,「可不可以再抱我最後一次?只要一下下就好……」
樊匡用力地擁著她,在她耳畔輕喃:「薇,我要你記住——僅此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走開。」
她默默地流著淚。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
樊匡深吸了一口寒氣,望著她身後走來的男人,鬆開手。
「不管結局如何,在這一刻,你贏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決然的身影再次觸動梅薇止不住的淚水。
「起風了,我送你回去吧!」眼前的絕美容顏,京令圻只是淡淡一瞥,眼淚穿不透他冷漠的心房。
剛亮的天空竟轉為沉黑,飄起了綿綿細雨,冰冷的雨水彷彿來自心底,凍傷了梅薇……
第十章
這是台灣商界的盛事。
揚威集團的繼承人京令圻,即將與旅館業大老的千金梅薇聯姻,這代表的不只是揚威集團正式跨足旅館業,也為傳得甚囂塵上的歐培山莊倒閉疑雲,注入更多的變數,也因此,今晚的婚宴吸引了許多人士前來參加。
金碧輝煌的宮廷式建築,巴洛克時期的室內裝潢,鏤刻精美的燈罩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投射在高疊數層的香檳塔上,眩迷了所有人。
這一切如同幻夢一般,可盛裝打扮的白雲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她一手拉起裙擺,快步地尋找新娘休息室。
砰一聲,她用力推開了門。
休息室裡,新娘子穿著華麗的白紗禮服,靜默地坐在梳妝台前,等待設計師為她補上最嬌媚的粉妝。
梅薇愣愣地望向如風般刮進來的美麗女子。
「白雲姐?」為什麼她慌慌張張的?「你是來陪我的嗎——」
「快!快跟我走!」白雲不理會眾人怪異的目光,逕自抓起她的手。
「等、等等……」梅薇看了看周圍的化妝師、接待人員,大家都對這突發狀況開始竊竊私語。
「再等就來不及了!」白雲回頭,美麗的眸子竟閃爍著點點淚光。
梅薇隱約感覺不對勁,她緊張地拉住白雲。「白雲姐,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薇……」白雲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是樊。」
「樊匡?」梅薇感覺一股寒意自背脊竄上,一顆心提至喉嚨。「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