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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靈兒乖,把水喝下去!」紀君恆小心翼翼地拿著水盅湊至她的嘴畔,喂喝著清水,他的手抖得好厲害,水有一半都濺在她的身上。

  懷中之人卻根本沒能吞進任何的水,清水夾混著暗黑的血液滑下她的嘴角,她未能吞進清水,反而不斷的咳吐著鮮血。五臟六腑像是被火焚燒一般,痛得她精神散渙,只是不斷的流著淚兒:「君恆……好痛……好痛……」

  「我知道!我都知道!」紀君恆心疼地吼叫著,抱著她的雙臂環得更用力,怕他抱得不夠用力,她會自他的身邊離開:「忍一忍!一下就沒事了!」

  「讓開!」高大夫推開圍在門邊的人,信步來到靈兒身邊,長指搭在她的纖腕上,他的眉頭緊皺,向身後的旺財吩咐道:「替我準備熱水,還有到冰庫裡把雪蔘拿來,快!」

  「是!」

  「拿銀針來!」高大夫邊準備著邊向紀君恆說道。「把她抱到床上去。」

  紀君恆小心翼翼的將靈兒抱到床榻上,低首望著臉色蒼白,菱唇發黑的人兒,他的心在淌血,語氣好輕好輕:「靈兒,你聽得見我的話嗎?」

  「君恆……」紀靈兒軟躺在他的懷中,冰涼的小手搭在他的大掌上。

  他回握著她的手,指掌間傳來的冰涼讓他的手不自覺收緊,音調啞澀痛苦的道:「你待會還要跟我去看月下香呢。」

  「嗯……」

  「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做,你不能就這樣一個人跑掉,知道嗎?」

  晶瑩的淚水盈滿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強撐著眼簾努力地要再多看他幾眼,生怕只要一闔上眼,就會被腦中蠶食著她理智的黑影帶走。

  「我好想再吃你親手煮的紅雞蛋。」他顫抖著手,輕擦著她臉上的血與淚,啞聲開口:「你會再做給我吃的,對不對?」

  「嗯……」紀靈兒緊拉著他的衣襟,不捨地凝望著他愴然的俊容,忍著腹間傳來的燒痛,沙啞地開口:「我……會……沒事的……」

  「高大夫!雪蔘來了!」

  高大夫急忙切出一片雪蔘讓紀靈兒含在嘴裡,以銀針刺插在她身上的幾處大穴後,以最快的速度將雪蔘切碎磨成粉,和水交到紀君恆的手中:「喂她喝下去。」

  紀君恆握起藥碗湊餵她喝著藥,沉啞地哄道:「乖,喝下去。」

  紀靈兒難過地張開唇瓣,勉強吞嚥下他所喂的湯藥,苦澀的藥汁流入腹中,在她的胃裡翻攪出一波難耐的痛楚,握著紀君恆的手突然收緊,紀靈兒的身子貿地一僵,吐出一大抹黑色的血。

  「靈兒!」紀君恆被依靠在臂彎裡突然陷入昏睡的人兒震嚇得全身血液瞬間凍結。

  「別擔心,這是正常的。」在她的身上下著針的高大夫沉緩地道。

  「當真?」紀君恆紅著眼,急切地追問。

  「我餵她吃了長白山雪蔘,中和住她體內的毒性,她能把毒排出來,就證明雪蔘的藥力生效了。」

  「她沒事了?」他大喜問,眼中綻出一線希望。

  「不。」高大夫指指額角,沉重地道。「有些毒可能沒有及時排出,只怕可能傷到了她的這裡。」

  長白山雪蔘是潛埋在萬丈雪山內的千年人蔘,能解百毒,然而若雪蔘未能趕在毒性浸入血液,傳到腦子裡之前中和掉的話……就算是仙丹也未必能救。

  「她會變成癡兒?」他的胸口徒然一緊,整個人彷彿被掏空毀滅,幾乎能清楚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高大夫卻未能說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只是道:「一切要等她醒來才曉得。」

  第十章

  她醒過來後,他的天地都毀了。

  她忘記了自己是誰、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忘了一切一切——也忘了他。

  據高大夫所說,箭毒木的毒性沒有及時中和掉,讓她的腦門受創,雖未至於讓她變成癡兒,卻也對她造成了莫大的影響。

  她就像一個初生的孩子,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對所有的事都那樣的陌生,就連面對他,也如對陌生一人般。

  足足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他將自己鎖於房裡,不肯讓人靠近一步更不敢去見她,怕面對全然陌生的她、他會崩潰,只能在無人的月夜,偷偷的潛進她的寢室,遠遠的窺看著她。

  她怕生得很,只要有人接近自己就不自主的顫抖;她很怕黑,晚上總會躲在床角悄聲哭泣,疼得他的心幾乎碎去。

  她誰都不認得、對什ど都陌生,笨拙的學習著這世界,絕色的臉上沒有一絲的快樂,只有無助與恐懼。

  他根本不能欺騙自己,他是如此的捨不得她,就算她對他有如陌路人,他也不能置她不理。

  收拾所有傷痛,他重新面對她,耐心地在她的身邊,幫助她、教導她、守護她。

  而在她的身子恢復得差不多時,他卻以休養為理由,把她送回莒城。

  半年不見,她不會知道他有多ど的想念她,她不會曉得,在看進她沒有任何情愫的眼眸之內,他的心有多痛!

  「辭行?」紀靈兒不肯定地望著他,一雙水眸睜得好大。

  「嗯,天下樓正擬議一套船運計畫,希望我幫忙探路。」紀君恆簡車地解釋。

  「出海?那……你要去多久?」她焦急地追問。

  「這一去可能要好幾年才能回來了。」大掌流連於她無瑕的頰間,感受他久違了的細膩觸感,他喃喃低道。

  靈兒被他的話震撼得腦中一片空白,完全說不出話來。

  紀君恆仍舊沒有放開她的身子,視線卻轉至一桌的馬吊牌上:「在陪娘打馬吊啊?」

  「啊?嗯……」完全沉醉於絕望的她,根本沒有留意他在說什ど。

  他要走了?以後不回來了?

  「啊,這是你的牌嗎?真不錯。」長指搭在馬吊牌上,紀君恆低笑道,一雙俊眸卻專注地留意著她臉上的變化。

  「我只是隨便打的……」她根本沒有辦法思考,腦子裡不斷的迴盪著他要離去的話。

  他再一次離開她……再一次捨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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