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緋衣沒有答腔,只是微微牽動一下嘴角,算是個微笑,小菊雖然問著她,但卻毫不在意她的反應,只是自顧自地一徑說下去:「聽說她是義忠大人介紹進來的,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
「不是聽說義忠受了傷嗎?」冷緋衣打斷小菊對侍女的批評。
「傷好了嗎?」
「聽說好得差不多了……」小菊聳聳肩。
「大概過兩天就會進來任職了,不過義浩大人對他上次失職的事很生氣呢!說到義浩大人呀……冷夫人,」她靠近冷緋衣壓低了音量。
「你覺不覺得義浩大人很注意你?」
冷緋衣看了小菊一眼,小菊看到她這種反應,立刻知道這個話題挑起了冷緋衣的興趣,臉上的神色不禁轉為興奮。
「今天早上我又看到義浩大人在注意我們這裡,你想……他是不是愛上你了啊?」
「不是,」冷緋衣咬斷了線頭。
「他看我的眼神不是那種眼神。」
「不是嗎?可是……說真的,冷夫人長得太美了,連我身為女性都常常忍不住會看你看呆了,更何況是男?雖說不能跟義浩大人來段不倫之戀,但能被義浩大人那樣的英俊男人愛慕,對女人而言可也是一種光榮呀!」
「義浩……他其實是在懷疑我,我知道的,」冷緋衣挺了挺腰,她的肚子愈來愈大,雙腿和腰已然有些難以負荷,因此雖是坐著,卻還是容易感覺腰酸。
「只是他沒對主公說出他的疑慮,讓我覺得有些訝異。」
「是這樣嗎?啊……」小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想起來了,有一次主公對義浩大人生了好大的氣,說不定就是為了這件事喔!」
冷緋衣垂下眼瞼,她知道八神義浩為什麼懷疑她,尤其是在他和水無月翼交手過後,八神義浩對她的懷疑想必愈來愈重吧!他一定很想知道她是怎麼拿到水無月翼的髮帶的……那個被銀葉撩亂的秋夜倏忽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如水面月穿一般晃蕩不已。看著自己腦海中的回憶,冷緋衣突地覺到那夜的熱度在她的唇上重視……她無意識地停下手中縫製衣衫的動作,怔然地望著庭院,雪白一片的庭院景致逐漸和她腦中畫面合而為一,腦海中夢境般的回憶裡霧顰著一對眸子,那眸子的主人一直糾纏著她,從夜海狂囂的那一夜開始,直到現在……那個燃夜的吻對她的糾纏更是換而不捨,她怎麼也擺脫不掉,無論是寒冷的雪夜,抑或是金陽露面的白晝,她都會不自禁地想起他、想起那個吻……他對她而言,一直只是一個霧籠著的模糊形影,卻也如霧一般難以撥散。霧一般的男子,他的氣息隨霧自她全身每個毛孔鑽入,融入她的四肢百骸,教她怎麼也難以忘懷,日夜反芻著那個不該存在的夜。
他可是敵人呀!冷緋衣清楚地記得這點,雖然她對二宮神保沒有愛情,卻有感恩之情,更何況……冷緋衣撫著自己挺凸的腹部,她肚子裡的孩子需要二宮神保,所以二宮神保不能在這個孩子羽翼未豐時出事。
但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水無月翼再度潛入旭宮城時,她是否又要面臨與他敵對的陣仗?冷緋衣自問著,聽著自己心中的答案,隨即垂下眼瞼,掩住心中的歎息。
--為了孩子,她會保護二宮神保!
這個決定讓她忍不住一陣戰慄,伸手拉了拉衣領。
「我有點冷,去把門關上吧!」冷緋衣漠然地對小菊說著。
「是。」小菊移動到門邊,連帶地把冷緋衣的視線也牽引到庭院。
被白雪覆蓋的庭院裡,站著八神義浩和八神義忠。冷緋衣淡淡地對他們點頭笑笑,視線忽然在八神義忠身上停留了片刻,因為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那抹驚愕。
冷緋衣心下有些訝異,八神義忠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因此那驚愕的眼神出現得太不應該……他到底為何驚愕?她想著。
就在冷緋衣思索的時候,小菊拉上了紙門,漸漸將八神義忠的身影遮蔽。
緩緩拉上的紙門發出「喀」的一聲輕響,冷緋衣的身影已經完全隱匿在門裡,易容成八神義忠的水無月翼一時還是無法從剛才的震驚中回復。
是她……她就是二宮神保續娶的正室--冷夫人?水五月巽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身份。
他怔怔地看著蒼白的紙門,但冷緋衣的容顏還是清楚地映現在他眼前……他知道,自己一定又在看著腦海中的回憶畫面了。
那金與銀交織共舞的秋夜,有酸郁的花香瀰漫,那是發自她的氣息,纏裹著他的心,讓他像是只戀花的蝶,總在心神不是控制的夢境中一次又一次地搜尋她如花般芬芳的唇……那夢境總教他難以自己地耽溺,因為在夢中,他總是放肆地擁著她。品嚐著她、汲取著她身上的香氣。
灼熱的夢像是黑夜裡燃起的一團赤焰,那焚燒著他身心的熾熱教他眷戀,卻也教他害怕--害怕自己的沉淪不受控制。
可他必須控制,因為她是二官神保的妻子--冷夫人!
突然間,水無月翼很想嘲笑自己的命運,為何會愛上她?如果他們命定要分立敵對的兩方,命運為何安排他愛上她?
無語的疑問引發心上一股椎刺的痛,他的雙眉不禁微整。
「怎麼了?」八神義浩皺著眉,他也發現到水無月翼剛才的眼神,而且他不喜歡八神義忠看到冷緋衣的反應。「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別再那樣看冷夫人。」
「啊……是……」因為八神義浩的出聲,水無月翼這才回過神來,用八神義忠對待他哥哥的慣常態度唯唯應對。
八神義浩微微搖著頭,發現他真不該動念想讓八神義忠幫他監視冷緋衣的,看來,要監視冷緋衣那樣的女人還是該找女性才對,只是……誰可以勝任這個工作呢?八神義浩想著,募地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