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言語,彼此的情意早在眸底盡洩。
「李妍……」他捧起她嬌小的臉龐,愛憐地以指描繪著她臉頰的線條、唇瓣的弧線……難以羈糜的情慾衝動促使他將自己的唇欺上她的,舌尖不受阻撓地前侵,一寸寸地深入,分享著她口中的甜蜜。舌尖的每一個纏捲輕佻,都挑起埋藏在她心底的火焰。
躍動著青白色炙光的火,隨著他吻得狂烈深入而愈見旺盛,她難以自己地吸吮著他的唇,時而輕啄、時而深吻,舌尖輕點、交纏,或嚙或咬……他們拋擲自己於理智的背面,任情感主宰他們的行動,放縱恣意地享受這一刻的彼此擁有。
暗夜裡,一對如山魈一般詭惡的眼睛正注視著他們,嘴角惡意地朝一邊揚起,隨後隱沒在一處營帳的黯影中。
第五章
車隊一路向北,氣候愈見凜寒。克烈所擔心最易出問題的三天平靜地過去了,他內心隱隱覺得奇怪,這樣的平靜似是隱藏著風暴,教人心無法平定,彷彿將有著更大的風暴隱伏在未來不知何時爆發。
河畔,天才透亮,由薩爾達所率領的部隊已守候在據點上,等待大唐公主車駕的到來。
前方沙地上捲起一道沙塵,探子揮動馬鞭策馬直向營地而來,在柵門處下馬,隨即飛奔到薩爾達面前報告所探到的消息。
薩爾達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探子退下,自己則轉過頭對他的弓箭師父赤兀惕說道:「前頭已經看得見克烈他們車隊的影子了,再不久就到。」
「既已得到密探所探得的消息,這一陣子大王子您還是小心行事吧!畢竟公主的安危不容忽視。至於二王子,有的是辦法可以對付。」
「嗯。」薩爾達點了點頭。「不過,克烈也更夠精明的了,把公主放在身邊,不僅可以隨時保護,還可以當他的護命符。哼!他該不會已經察覺我要對付他了吧?」
「就算察覺,他也沒有證據,待部隊會合後,那個密探我會解決掉,這樣就不怕洩漏機密了。」
「唔……」薩爾達凝視著遠方,只隱約看得到一點塵沙揚起,他知道那是因為距離過遠的關係,來到近處的話,那塵沙該會遮蔽了半片天空吧!天空灰白白的茫茫一片,覆蓋著遼闊無邊的大地,朔風狂錮,塵沙呼嘯,旌旗獵獵揚動,要主宰這片大地的將是他,而不是克烈。
他忽然想起幼時的事——從小,克烈就展現了比他更出眾的才華,除了出生這件事他搶了先之外,其餘的全落在克烈後頭,無論是騎馬或彎弓;但是爭雄的野心他卻一點也不落於克烈之後,甚至猶有過之。本來他故意隱下鐵勒遣輕騎假扮盜賊潛入國境偷襲大唐公主一事,有意要教克烈防不勝防,還安排了刺殺的行動,誰知克烈竟逃過一劫。
可是,兩天前所接到的密報可是真的?他懷疑著,克烈真的愛上了大唐公主嗎?如果是真的,那將是天賜良機!碰上了關於女人的事,即使是父子也很難有情面可言,而這正是讓克烈失去他父汗信任的最佳機會。
不過,這要看看那位大唐公主是否有這樣的魅力才行,而她與克烈之間的事,更需要他親眼來證實。倘若密報所言非虛,那麼,他會好好地安排下一步行動的。
薩爾達微笑著,看著前方的沙塵愈升愈高,車隊近了。
由於後援已到,李妍恢復公主裝扮坐在鑾車裡,自那一夜後,她就沒再和克烈交談過任何一句話。因為他們兩人都知道,這條路已幾近盡頭了,一旦接近國都,人多眼雜,萬一露出了什麼形跡讓人看出不對,那麼她與克烈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身為大唐公主,她不能做出任何有辱國體的事;而克烈身為回紇王子,更不能漠視她身份的與眾不同。兩人之間,連視線的交換也都失去了,只能將那份益發劇烈澎湃的慾望,埋藏在心裡。
李妍坐在車中,髻上金釵隨車晃動輕搖,她的雙眼失神地落在空氣中的某一點,豎起了耳朵聽著車外的蹄聲。她知道,克烈就在車旁,而現在的他,在想些什麼呢?是不是也同她一般,正想著她?
她沒有掀起車簾,垂在膝前的手連根手指也沒動,僅只是將頭側向窗沿,讓兩人的距離近些。她緩緩地閉上雙眼,那模樣看來,彷彿只是在小憩片刻。
傷已痊癒大半的裴穎看了李妍一眼,隨即輕吐了口沉沉的氣,撇開視線,望向車簾上的身影。馬匹和鑾車平行並進,李妍歪靠著車板壁,正倚在投映上車簾黑影的肩旁。
咫尺之距,卻如天涯之遙……難怨人之多情自苦,徒歎天之無情……**
*車隊進入會合營地柵門後,克烈翻身下馬,逕自走向薩爾達,兩人張臂互抱了一下,薩爾達朗笑著伸手搭著克烈的肩,問道:「怎麼樣?聽說你受了點傷,還好吧?」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不礙事了,」克烈對薩爾達笑笑。「小傷而已,多謝大哥關心。」
「這一趟路真是辛苦你了,」薩爾達親暱地摟摟克烈,「有沒有查到偷襲的是哪一路的人馬?」在和克烈一同走向公主鑾車時,他問著克烈,想試探一下克烈到底猜到了多少。
「捉到的俘虜已經招供了,是鐵勒的人。」
「什麼?是他們!」薩爾達滿臉驚訝之色,「我派去鐵勒的探子怎麼一點消息也沒傳回?哼!」他重重地一甩馬鞭,「我要將那探子以軍法從嚴治處!」但他隨即又放緩了臉色看向克烈:「好在你沒事,公主也沒事,這真是我回紇之幸!」
克烈對著薩爾達微微一笑,心中雖然懷疑薩爾達是故意隱匿不報,但是,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形下,他也只能按捺住質問的衝動。他想,等回到國都時,那探子大概早被處死,死無對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