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禮教的禁制對女人一向比對男人殘酷,致使女子自古生死事小、名節為大,他怎能讓李妍受萬人唾罵?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
但現在悔恨已無濟於事,他該想的是要如何能避免這最可怕的結局。
克烈推開了窗,一任凍凜寒風吹襲。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手、這臂彎,在不久前還緊緊地擁著他願意交託生命的戀人;而現在,他卻只能擁有這寒冷的空氣。
但現在的他需要寒冷的溫度來降低心頭的熱,因為他必須冷靜,好思索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不要怕,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伴著你一起去。」他想起對李妍的承諾。
走,離開這裡,似乎是眼前唯一的路。克烈蹙眉想著。天地廣闊,無處不可安身,但……怎麼走才是最緊要的問題。
北國的冬季嚴酷,純白的雪覆蓋一切,他明瞭看似燦爛溫柔的雪花其實是無情的,那株生長於南方的嬌弱花朵是無論如何都禁不住風雪吹折,所以,雖然他得帶她走,卻必須等到春天才能行動。
春天……克烈抬眼望著窗外被厚雪覆蓋的大地,低垂的雲層醞釀著雪,他知道,這個冬天還長著。
在這段時間裡,他和李妍必須緊守住這個秘密,可李妍能熬得過這個冬天嗎!他不確定。時間太長了,拖得愈久,他們的罪行被揭發的可能性就愈大……那麼,該如何守住這個秘密呢?
「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來自背後雅蘭的聲音將克烈自思考中震回過神,他猛地轉頭,卻見雅蘭帶著一臉溫婉的微笑向他走近,伸手撥弄著他一頭亂髮,皺起的眉毫不保留地將她的關心描述出來。
「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呃……」克烈支吾著,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雅蘭。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妻子這溫柔賢慧的妻子,陪伴著他,並為他生下一個可愛女兒的妻子……一抹歉疚悄悄地爬上他的心頭。
「什麼事讓你煩惱得一夜不睡?」雅蘭挽著克烈的手臂。「先去睡吧!這陣子你忙得昏天黑地的,得好好休息才是。」
雅蘭溫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著,但他一個字也聽不進耳裡,只是反覆回盪著李妍的話:「什麼都不能分開我們,對不對?」
克烈閉上了眼,吐出一口深而長的氣息。
是的,這世上再無任何人或事可以分開他和李妍!
看著雅蘭因擔憂而蹙起的修眉,克烈在心中對雅蘭輕聲地吐露歉語。
**
*室內靜悄,李妍獨自徘徊。
驀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李妍連忙迎上前去,門一開,進入她眼中的卻是。上官宿月。
「公主?」上官宿月察覺李妍意欲掩飾的急切。「您在等人麼?」
「沒……我只是以為是裴穎來了。」李妍匆匆離開門邊,背對著上官宿月,怕被她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因為她正在等待替她傳遞口信給克烈的裴穎帶來回訊。
上官宿月端詳著李妍的背影,她總覺得最近李妍和裴穎都怪怪的,形跡鬼祟,像在密謀些什麼……她輕佻了一下眉梢,走近李妍。
「公主派了裴穎去辦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有啊,我只是……讓她去幫我弄碗藥,我頭有些疼。」隨意編著謊,李妍在椅中坐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是這樣嗎?我還不曾見過公主對吃藥如此迫不及待呢。」刻意加重的語氣顯得不善,將她的懷疑表露。
「我頭疼,想吃個藥止疼有什麼不對?」李妍發怒,欲以雷霆懾退上官宿月。
「公主不必動怒,我並沒有說什麼,只不過問一聲罷了。畢竟您在此的一切均由我照料,要是有個閃失,教我如何對皇后娘娘交代?」上官宿月語氣平靜,不著痕跡地將皇后抬出來壓制李妍。
一聽到上官宿月抬出皇后,李妍不由噤聲。上官宿月那貓般靈敏的目光教她忍不住害怕,深怕被上官宿月發現她和克烈的事。
就在這時,裴穎的聲音響起,將李妍和上官宿月的視線帶到門邊。
「公……」當裴穎一腳踏進門檻時,上官宿月的背影便把她嚇了一跳,那聲原欲出口的呼喚便咽在喉嚨口。
上官宿月並沒放過裴穎眼神中的驚慌。
「……算了……你有什麼事?」強抑住心下的不安,李妍竭力維持平靜地問,想把上官宿月的心思自裴穎身上移開,不然萬一上官宿月先問了裴穎她剛做什麼去,她胡謅的謊言可就會穿幫了。
「既然公主不舒服,那這件事我就明天再說吧。」上官宿月愈看愈覺得李妍跟裴穎的神色不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想著。但毫無線索的漫天胡猜不是她會做的事,因此她暫時放下原本想告誡李妍的話,決心先潛伏一旁仔細觀察她們,好弄清楚兩人究竟在玩些什麼把戲。
「你下去吧!這裡有裴穎伺候我。」看著上官宿月沒有退離的意思,李妍不耐煩起來:「你要是太閒的話,就管管宮裡的宮女,叫她們別整天嘻嘻鬧鬧的,弄得我心煩!你也是,我這兩天身子不舒服,你別再拿些無謂的事情來煩我,出去!」話到最後,已是赤裸的怒氣。
上官宿月飛快地瞟了眼李妍和裴穎,拿定了暫且暗中觀察的主意,躬身應是後退了出去。
待上官宿月退出後,李妍匆匆迎上裴穎。
「怎麼樣?他說什麼?」
裴穎轉頭看了看門,又趨步到門邊聽了一下,確定上官宿月沒在門外偷聽之後才又回到李妍身邊,低聲說道:「克烈王子現在人就在外面,他會趁著守衛巡邏的空檔進來。」
李妍一聽,便急急跑到窗邊,伸手就要推窗,卻被裴穎伸手拉住。
「您別急,克烈王子一會兒就來,您現在開窗,萬一弄出太大的聲響驚動守衛就不好了。」
李妍悶悶地收回了手。「我知道了,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