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為冰冷的心加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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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所說的棺材板是我們的國文老師,台大畢業的,據說當年在大學時被喻為未來文學界的奇葩,只是珍珠蒙塵,未遇伯樂,只好困守在這私立女中──當然,這些都是他自己說的。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少,沒有人知道,一個講課講沒幾行,便扯到過去光榮史的人,實在很難看出他的實力;不過,這樣對我倒好,起碼上國文課時,可以神遊物外而不受管束。

  我還是沒有回答,那個夢使我疲憊,心中沉甸甸的,像壓了什麼重物。我機械化的拉出書包,把桌面上的東西掃進書包裡。

  大概是我本就冷淡,向來少言少語,柯南心早已習慣,沒什麼感覺。她就曾經這麼對我說過:「桑晴,你真是個怪人,老是這麼冷淡,也不跟人家相處,像個悶葫蘆似的,搾不出半句話,要我,早悶死了。」

  當時,我看了她一眼,不知該如何回答,就如我不知她為何主動的來接近我,絲毫不在乎我的冷淡疏離。

  柯南心是這個學期轉來的,我們兩人的位置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當然,以數學的距離算來是不遠,但就一個高中教室而言,已足以構成楚河漢界了;可是,她轉來的第一天,她第一個說話的對象卻是我,當她走到我面前,問我可不可以帶她逛逛校園時,我毋需轉頭也知道,全班的人都愣住了。

  柯南心和我是完全不同典型的人,我冷漠孤僻,她卻熱情活潑,在班上念了兩年多,和我說過話的人還不到一半,可她才轉來一個月不到,已和所有同學混得好似往來多年,可以稱姊道妹。

  這樣的人是不怕寂寞的,所以,我才不明白她為何要接近和她不同世界的我,我對她就如對別人一樣冷淡,這樣的漠然用在別人身上,不消幾回,就足以讓人打退堂鼓,可是用在她身上,卻一點用處也沒有,就如此刻。

  等不到我的回答,她的神情連變也沒變,看我整理好書包,她拉起我就往外走,換了另一個話題說:「喂,桑晴,你說,今天那個男的會不會又來站崗?」

  我怔了怔,不解的揚起眉。

  「就是那們癡情男子嘛!」她道:「他已經連續在我們學校站崗站了快兩個禮拜,大家都在猜他等的是誰?有人說,他等的是愛班的李可琳,也有人說,他等的是義班的魏巧蘭,反正不會是等我就是了。」她聳了聳肩。

  我淡淡的聽著。這男子的事,我也稍有耳聞,這一陣子,放學後,學校門口外的紅磚圍牆邊總有一個男子斜倚著,狀似等人,英挺的外貌吸引了不少少女芳心,而各式各樣版本的故事也就跟著出籠,最普遍的一個是把他塑造成癡情人,他的情人因誤會而不願意見他,他只好到學校來守著,一番癡情只為等他心愛的情人回頭。

  哈!無聊。

  走出校門,門口的竊竊私語證明那癡情男子又出現了。我不經心的淡掃了一眼,在夕陽的映照下,一個剪影長長的拉了開來。我所看到的也就這麼多了,我自己的事都煩惱不完了,哪有那麼多時間管到別的。

  哪個夢境……想到此,我的心情沉得更低了。

  柯南心拉了我一把,低聲叫道:「桑晴,你看,他又出現了。」

  懶得理她,我轉向公車站牌佇立的另一個方向。

  「你真沒意思。」柯南心大感掃興的瞪我一眼。「全校大概也只有你對他不好奇了……」她停頓了一下,突然驚天動地的叫了起來:「難道,他等的最你?」

  我停住腳步,愕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會導出這個結論。

  柯南心擊了一下掌心,更興奮了,「小說,電視都是這樣演啊!你和他吵架,負氣不理他,他只好天天來學校站崗,希望能夠得到你的諒解。要不,怎麼全校人都對他深感興趣,就獨你例外。」

  荒謬!我當她是神經病似的看她一眼,繼續往站牌走。

  「好嘛!我只是瞎掰。」她攤了攤手,追了過來,「可是,不能怪我把他和你聯想在一起啊!你和他的氣質真的很像,一樣的冷淡,而且讓人有距離感,不過,卻又偏偏有一種讓人學也學不來的氣韻。你知道嗎?班上有好多人雖然嘴巴裡罵你冷傲孤僻,可是骨子裡,可巴不得能有你一半的味道,像朱小欣就是,只是,她怎麼模仿也模仿不來,反而變成東施效顰。」

  學我?模仿我?我只覺得好笑,我又有什麼氣韻了,我只不過是懶,對一切覺得厭煩而已。

  「說不一定他真的是衝著你來的喔!」柯南心對我神秘一笑。

  我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說的「他」指的是那陌生男子。

  公車來了,夾帶著滾滾沙塵,我和柯南心不同路,所以,沒有和她說再見,便擠身於同學間,上了公車,把她和她荒謬的話語丟到漫漫塵煙之後,絕塵而去。

  ★ ★ ★

  一路顛來簸去,忍受著台北市捷運在道路上製造的坑坑洞洞對公車的影響,及擠沙丁魚似的車廂,下了車,好似經歷了一場浩劫;已經快六點了,冬天晝短,太陽早已沉到天際的另一邊,天際灰濛濛的一片;我習慣性的仰頭看天,霞光暮靄交織著一片頹廢的色調,天上無星無月。

  也是,才不到六點,還不到星月爭輝的時間,更何況,這幾年因為空氣污染,台北早就不易看到點點星光,而我卻無法控制,每每在夜裡,總是下意識的抬起頭,尋找星子的慰藉。

  對於星星的眷戀,是緣自小姑姑。

  當時因為父母雙亡,我跟著小姑姑到太平洋的彼岸,小姑姑租了一間小閣樓,我們就相依為命的生活著;初到異鄉,語言不通,再加上我的黃皮膚、黑頭髮,我總是被欺負,鄰人的小孩每每用各種方法捉弄我,甚至嚇唬我夜裡會有妖魔鬼怪,專吃沒人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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